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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得了聖上特許,所以我可以為了查案而各處奔走,不受進出禁令管束。
我來到刑部,問明“金銀製假案件”的負責人的所在之後,就前去向這位“何大人”請教案子進展。
哪想我剛說明自己的來意,就遭到何大人的一頓鄙視:“陸大人你怎麼還有臉來我刑部問案?一切皆因你而起,你自己沒點自知之明嗎!”
我忍著那官僚的態度,道:“下官不過才到皇宮,上任半個月不足,接連發生案子也非下官所願。何大人你上來就將下官論做罪魁禍首,未免太過牽強。”
何大人交叉著雙手道:“本官看你是以為有聖上做靠山,就不知官德為何物了!以費儘心機的茶飲取悅君心,憑不為人知的手段逃過責罰,你當真是厲害啊!”
我謙虛道:“下官若為己辯解,何大人你也不會聽。因而下官不浪費彼此時間,隻正麵詢問與此案相關之事:可曾追蹤到了除夕當夜,身懷金元寶路徑我茶閣的朝廷命官?”
何大人一拍桌麵,指著我的臉斥道:“陸大人好大的口氣!直言‘我茶閣’三字,豈不是包藏了想對司農寺長官取而代之的禍心?”
一想到何大人有意對我挑錯,我心中就不是滋味。
但也無法直麵頂撞於他、爭執於他,隻得儘力把話題歸回到案子中去。
“下官以為,找到那位在除夕之夜攜帶金元寶經過茶閣的朝廷命官是案子的關鍵,還請何大人告知:是否有往這個方向去查?”
“本官斷案,還需要你來規劃側重點不成?”何大人擺出官威,“本官身在刑部多年,自有查案經驗,不用你這個年輕輩來紙上談兵。”
“那就是沒有。”我明白了,“再次請教何大人,命案現場的金粒銀粒,可曾查出了是哪宮的太監宮女所有?或是哪處的雜仆傭人所有?”
“陸羽!”何大人一口氣省了我的官階稱謂,“你倒是有膽子來審問本官了?嗯?”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我仍舊克製著情緒,“下官隻想往案子的關鍵點著手,爭取早日為聖上分憂。”
“憑你也有資格說出‘分憂’二字?”何大人大聲取笑於我,“彆的官員靠實際功績來真分君憂,你呢?本官看你靠的是——獻茶諂媚之術吧?”
我能夠感受到自己背在身後、握成拳頭的右手在顫抖。
原來,在這些高官眼裡:像我這樣的年輕輩新官,不是不值一提也不是不足掛齒,而是把自身的“特長”與“技藝”都用在了巴結皇帝、投皇帝所好上麵去了啊。
難怪年輕輩新官如履薄冰,有諸多不儘滋味之時。
這般切實的感受襲來,我亦在心中一歎。
此時,一個小吏進來。
那小吏見自己的上司與茶禦史之間是僵局狀態,自然不敢多問,隻用最簡潔的語言道:“稟何大人、陸大人,禦花園的一個小太監前來自首,說是自己殺了吳姓茶吏。”
聽到“自首”二字,何大人挑眉對我道:
“陸羽,你都聽清楚了?如今有人自個來招認,本官隻要細審了他,自然可以得知假金假銀的來源,並將製假源頭一網打儘,這才是為聖上分憂!”
何大人又往主座上麵一坐,指著我道:
“虧得你還有妄想的本事,說什麼吳姓茶吏是死於眼角傷腫所引起的腦中血塊迸烈,急發抽搐而死。哼!本官就知道沒有所謂的——懷揣金元寶路過茶閣的朝廷命官,更沒有什麼那個朝廷命官想要用金元寶撬開吳姓茶吏的嘴、好理順他的呼吸,反而眼睜睜看他死去一事。”
我並未因此而否認自己的推測,而是往側邊的椅子上坐下,等待事件的後續進展。
等到那個禦花園的太監被帶了進來,何大人開口就是一句:“報上名來!”
“奴才名叫:三順兒。”
“本官問你,你說自己殺了人,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你因何要殺吳姓茶吏?”
“平日裡,茶閣為了添一份雅致氛圍,少不得從禦花園中挑些花草過去,吳姓茶吏仗著自己的小官身份,多次為難於奴才和彆的太監宮女。一次奴才不慎在挪移花盆時碰落了臘梅的花苞,就被他抓住了把柄。因為臘梅是冬日裡茶閣的必備之物,所送過去的都必須是帶著將開未開的花苞的精品盆栽,所以碰落花苞是要論最挨罰的。奴才本想將花苞掉落的梅枝剪去,卻被吳姓茶吏看見,此後,他就時常向奴才所要錢財。”
何大人忽然打斷,轉而問我:“陸大人,你當值的茶閣裡麵,可有三順兒口中提及的臘梅盆栽?”
“沒有。”我明確道,“臘梅極香,下官以為不宜在茶閣內擺放。否則影響鑒茶聞茶,容易出錯。”
何大人把臉色一沉,“三順兒,茶禦史將你的說辭全盤否認,你可是純心胡說八道,戲弄本官?”
那小太監道:“那盆臘梅盆栽,在陸大人上任之前是有的,何大人您可以派人到茶閣去核實。”
“那它什麼時候是沒有的?”何大人問了個看似廢話的問題,“怎麼陸大人一來,連花都沒了?僅僅是因為他不愛聞香嗎?”
“非也。”小太監應道。
“奴才又一次在禦花園牆角遭吳姓茶吏勒索錢財之時,幸得蘇炳章蘇大人解圍——蘇大人雖為一介文官,但也有武將的性情,容不下小官吏為非作歹欺淩我等下人。蘇大人得知臘梅盆栽花苞掉落一事過後,就派人到茶閣把那盆臘梅要了去,改到文星閣擺放,也算是以此切斷吳姓茶吏要挾奴才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