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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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天福寺暖閣。

李季蘭與皎然一同辨香。

“我將‘露凝脂’香粉兌了紅色蠟油,在箋紙上點成紅梅,有自己畫上了黃蕊做裝飾,遣了人帶到長安去交給陸羽。”李季蘭問,“皎然你說,我是否糊塗?”

“當局者迷,你深知陸羽不是樣樣香都聞得,所以選用此法,我以為無論從意境還是心思上講,都是極為巧妙的。”皎然通透道,“況且‘露凝脂’三字諧音‘陸寧之’,不正是‘盼望陸羽安寧順遂’之意嗎?”

“他能否明白?”

“此信若能送到他手中,他定是能夠明白。”

“那,此信若是送不進皇宮,交不到他手中呢?”

“隻能說是機緣難定。”皎然深邃道,“凡事自由注定,不是你我可以猜想。”

“上元節我睡得早,並未約人出去遊玩。不想半夜驚醒,夢中紅梅瓣瓣染地,似血海般驚心動魄,後來,那彙集而成的一片紅就慢慢地淡化、消失了……竟不知這是個有心靈感應的預知夢,還是徒然虛驚一場,皎然,依你之見呢?”

“夢這種東西,信之則有,不信則無,全在人醒來之後的一瞬間。”皎然分析道,“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抵是李姑娘你心中過於思念一人的緣故,才著了夢魘。”

“夢與現實,可是相反的?”

“我不知。”皎然沒有輕易下定論,“但我盼著你能將夢境忘卻。”

“那你這天福寺後山的景色,可能起到讓我清心怡寶神的作用?”

皎然起身,相邀道:“你要是不嫌外頭冷,我就與你同行。”

“自然不嫌。”李季蘭應道,“來時一身風雪,走時一身輕鬆,這才是在佛門之中的俗人應有的心態。”

皎然笑問:“你怎把自己稱為俗人?”

“那也隻是在你麵前。”李季蘭笑答,“你能為我解惑,我就是脫俗。”

這一路走上去,便來到了天福寺後山。

“此地不宜俠客和江湖高手。”

李季蘭站在高處,雙手扶著木製護欄,朝遠處眺望。

“你怎就知那些人不來寺中與我打交道?”

皎然看著紛飛的雪花,那屏瀑布的水流已經凝成一片冰牆,透著清幽的黃綠顏色,即便是在冬陽的照射下,也不吸納絲毫光芒。

“我不覺得俠客與江湖中人有耐心罷了。”李季蘭說著自己的想法,“皎然你說賞風景的樂趣在於什麼——目之所見嗎?不是;口中之言,也不是。而是心靜不靜罷了:靜心至深,雪簾遮眼也能成詩;靜心至沉,冰牆在側亦能成畫。”

李季蘭一笑,“這些似禪理而非禪理的東西,你跟那些好漢們說,他們能聽得進去嗎?”

“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能聽進去的人。”

“哦?”李季蘭奇道,“是誰?”

“江南鏢局總盟會的歐陽展展副爺。”

“當真是叫我意外。”李季蘭沿著觀景的天台慢走,“原來行鏢之人也信佛門中事?”

“神佛庇佑眾生,自然包括鏢師與鏢局。”皎然道,“展副爺素來喜歡鑒賞名物名器,現役之時,所走的也多為古董玩物之鏢,正是因為那些貴重的寶貝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差池,所以他才積累起了自己的威望。”

“聽你的意思,倒像是鏢局接鏢以後,將任務派給誰去做都分了等級一樣。”李季蘭仿若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一般,興趣盎然道,“比如說:頭部的鏢師走皇鏢和官鏢,鏢車裡壓的都是古玩珍品;中間的鏢師走商鏢,運的都是些做買賣的貨物;普通的鏢師,就隻剩下走民鏢的份啦!”

“也可以這麼理解。”

皎然笑著點頭,與李季蘭一同停在一處奇石旁邊。

李季蘭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掃了掃奇石上麵的積雪,道:

“我忽然想,這個展副爺走多了頂尖的鏢,那他的眼界豈非比彆人都要挑剔?什麼古董好,什麼古董不好,是真貨還是假貨,又或是是否出自皇宮,他不是一眼就能瞧明白?”

皎然看著她重複著“雪漸落漸掃”的動作,道:“不錯,展副爺是識貨的人。贗品橫行,騙不過他;真品出山,競價拍的也少不了他。”

“那以後陸羽休官假,帶了聖上賞賜的皇家寶物回江南,豈不是也能帶到你這天福寺中來,請了展副爺一並看?”

“李姑娘,你就不怕展副爺對那些皇家寶物一見即愛,想從陸羽手中奪來占為己有嗎?”

“會嗎?”李季蘭反問,“走江湖的人不應有大器量嗎?奪人所愛非好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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