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淺笑著搖頭:“難說。”
“這會兒展副爺還在江南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長安,官舍之內。
多虧聖上關懷:派了醫官過來有序照顧,也賞賜了不少滋補湯品,我的身體恢複的算快。雖未全好,但也已經能夠從床上坐起,自如地活動雙手來進食和看些書信了。
看過張繼拿來的買下我的詩作原稿的好漢留下字跡的字據以後,我總覺得筆跡似曾相識,拚命在腦中回想良久,才記起:原來是從吳姓茶吏身上搜出來的那張字條,二者筆跡一模一樣。
我叫張繼去書桌那邊拉開倒數第二層的櫃子,將案發現場的字條拿過來,跟拍賣場子裡的字據條放在一起做核對,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寫下字條、立下字據、傷我性命的是同一個人。”
高天威皺眉,“單憑筆跡,可信嗎?”
“不,不單筆跡這一方麵,再綜合他能夠無礙地闖入地下交易黑市的場子和逃過侍衛戒備溜入皇宮這兩點來看,也足以證明他的功夫一流,具備差點將我一刀斃命的實力。”
我從枕下拿出李季蘭所贈的鏤空金葉,對張繼和高天威道:
“所幸上元節當晚我帶著此物在身上,且此物堅硬,才未被飛鏢直接了卻性命。此物是我心愛的女子所贈,我甚是感激。”
張繼為我慶幸道:“真沒想到這東西還能救命,也算是:兩情相牽,扶危化劫,至死不渝了。”
“可惜有所破損。”我看著手中之物,“等來日有空我再拿到司珍房去修補。”
言歸正傳,我說回了案子。
“雖鎖定嫌疑人,但往深了想,他既然已經把太祖皇帝所做的玉壺弄到手了,還有必要殺我嗎?他該不會以為:陸羽這個新入閣的官僚,保準知道玉壺的秘密吧?何況他尚未對我逼問,直接下手豈非莽撞?”
“陸兄,說句實在話,你的詩作原稿都拍出了大價錢,何況是跟開國皇帝相關的皇家寶貝呢?”張繼湊近,小聲道,“該不會是得玉壺者,得天下吧?”
“真要有這種說法,那玉壺就不該放在茶閣,而應放在當今聖上的枕邊來嚴加保管了。”我無奈一笑,“龍位之上,豈容彆人有可乘之機?”
“萬一那玉壺裡麵真藏有什麼秘密呢?”張繼越發往奇怪的方向想,“比如說,隻有你才能解的秘密。”
“首先,玉壺的珍品我未見過,隻是失竊後才第一次聽聞,哪有本事提前鑒寶知天機?其次,照理說竊賊想要知曉玉壺秘密,不是該逼問長官大人嗎?長官大人為官已久,熟悉茶閣一切內務自然不必說,當年聖上把玉壺賜給茶閣時,也是長官大人親手接下的。”
“人家是朝廷命官,作用無非就是起到支撐司農寺門麵的作用,你還指望他敢在私下裡探尋玉壺的玄機嗎?朝廷命官最怕的就是惹是非上身,所以照我看,他不過是把玉壺當成‘皇恩’供在茶閣內部,就沒做過其他了。”
“也是,竊賊知道沒法從長官大人口中問出有價值的東西來,還不如不去浪費那時間。”
“啊啊……”張繼仰天叫了兩聲,“陸兄,這成須堂的茶杓和莊大山人的茶碗都被當作了價值千金的寶貝,被線人虎視眈眈,我身上的《奇書》不也是莊大山人寫的嗎?怎麼不見有人來偷?”
“張繼,你真是不嫌事多!”我叫他把想法打住,“我們在明敵人在暗,明哲保身。”
“展副爺給我的《奇書》,不會是假的吧?”張繼拿出書籍來,隨便翻了幾頁,“這書要是真為莊大山人所著,那肯定價值不菲啊,展副爺為何不自己留著?”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憑借展副爺的一句話,將《奇書》的作者燕淵蒙當作是莊大山人,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我細細斟酌起來,“而我與高鏢頭,也跟了你的想法走,以為《奇書》作者‘燕淵蒙’跟教導開國皇帝製作玉壺的‘燕铖序’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二者出自同一師門,先後出道,以擅長製作器物著稱。”
我再一想,道:
“沒準壓根就沒有什麼‘燕淵蒙’,所謂《奇書》,也是展副爺自寫自樂、自我滿足以後,冠以‘燕淵蒙就是莊大山人’之說來唬你的。由此推斷,顏真卿顏大人在朝中聽說的消息:開國皇帝李淵師從‘燕铖序’親自製作玉壺一把,沒準也是假的!”
“玉壺,或許僅僅隻是一件普通的東西,與太祖爺無關,與燕铖序無關,隻是年代隔的久遠,統治者抓住了那麼一個奇跡,為神化它的皇權象征而強行為它添上了各種傳說罷了。”
“陸兄——!!”
張繼警惕地跑到已經關緊了的窗子邊去,再做了一次確認,才跑回我的床邊,謹慎地壓低了聲音道: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聖上對玉壺的‘本質’心知肚明,曉得那東西跟開國皇帝李淵無關,僅僅是為了維護皇家顏麵和延續一個謊話,才大興風浪地要求查案的吧?”
“不錯。”我進一步推理道,“你想想看,大唐開國皇帝不是叫‘李淵’嗎?為了避太祖爺名諱,那些名門正派哪裡還敢為弟子取‘燕淵蒙’的名號?這可是大罪啊!”
“有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張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的確是被展副爺給騙了,根本沒有什麼‘燕淵蒙’,連《奇書》也不過就是展副爺的一家之言。”
高天威道:“如此看來,展副爺也並非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就是!”張繼不甘心道,“以小見大,高鏢頭你彆覺得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好聽,你和護國鏢局的眾弟兄,乃至是江南各分號鏢局的鏢師們,可能都被展副爺的麵具給騙了!他本就不是個正麵人物。”
“等等,你說麵具。”我腦中的一根弦忽然被觸及,“地下古董交易市場當中,戴麵具之人不會就是展副爺吧?”
高天威握拳一歎,“若是,那歐陽展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
“我早說了,高鏢頭你最好能坐到江南鏢局總盟會的三把手的位置上去,好讓人稱:高三爺!”張繼並非煽風點火,而是在眉眼間寫滿了認真表情,“大執家慕容越越家主暴斃,副爺歐陽展表裡不一,江南鏢局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