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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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人——”何大人以為我被凍糊塗了,又或是沒見識過類似場麵才說了胡話,“你可是要飲一碗紅棗蓮子湯安神啊?”

“下官清醒的很。”

“你身為臣子,可不能亂議聖上的家事啊!”

“下官沒有往深處去議,而是把話向凶犯挑明,免得凶犯對玉壺執念不改,那才是害己傷君。”

“這……你又是從何處得知這玉壺與太祖爺無關的?”

“是司珍房的王司珍親口所言,何大人若是存疑,找她對質就是。”

“王司珍可是司珍房的老人了,也是入宮以後就由嶽尚宮親自帶的,手藝和見識不必本宮多說。加上她言行有分寸,從來都不是一個愛亂嚼舌根子的女官,故而她的話可信。”

“王司珍道出實情勇氣可嘉,若是事後聖上追究,還請何大人為她求個免罰的情麵。”

“陸大人有心,本官自當掂量。”

我與歐陽展麵對麵,進一步告訴他:

“你盲目追求名家名器,卻不知燕铖序並非手藝人而是修道之人,太祖爺上山與他相見,僅僅是為了解夢中惑,而非學做一器物。”

“陸羽,你還要再騙我嗎?”歐陽展怒問,“你說謊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以為我會再次上當?”

“事到如今,我無需再用謊話來從你口中套出玉壺下落。”我平靜道,“隻是不想你抱憾而終,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竊來的玉壺是司珍房所製所出,跟太祖爺李淵沒有半點關係。”

“真是可笑。”歐陽展閉眼搖頭,“到頭來,我拿到手的——不過就是一件跟千千萬萬的皇宮陳設品無彆的器物嗎?”

“不錯。”我知道這般肯定的答複會叫歐陽展紮心,卻還是往下說,“宮中器物的價值,全部取決於它被誰人賦予何種寓意,無關它的選材、用料、造型。”

“陸羽,我就該把用萬金買下的你的詩作真跡用一把火來燒了!”歐陽展的額頭上青筋畢露,“你說你的茶碗、茶杓、詩作到底有什麼金貴之處?跟司珍房做的玉壺有區彆嗎?不是一樣是被彆人的一張口炒作出來的有價值嗎?”

“當然有彆,司珍房製作的玉壺,事關李家王朝安穩,是顧全大局之物。而我陸羽的兩件器物和一紙真跡,是自我精進和自我複盤的私人物品,價值並非外界所附加,而是我自己創造的。”

“說得好!”何大人撫掌而讚。

“展副爺,我相信你會自己交待出玉壺的下落。”

說完,不等何大人發令,我就對幾個官兵有勞道:“帶凶犯下去吧!”

歐陽展被帶走,兩位將軍也帶著眾手下立場之後,官舍房間變得安靜無比。

張繼調節氛圍道:“何大人,你覺得方才陸大人跟我、高鏢頭的演技可還好?”

何大人取下頭上烏紗,拿出手帕來擦了一把汗,道:“本官沒被你們嚇的驚悸昏闕算好!”

“本官什麼時候如此憋屈地窩在這窗外的置台下麵過?怕是給山寨大王放風的賊匪都不必這般貓著身子來飲西北風!”何大人指向歐陽展藏身的屋內橫梁,“本官的目線透過窗子縫,一上一下,一會觀察你們仨人得當配合,一會盯著凶犯的舉動,一刻沒有放鬆過。”

“雖累,但好在是將凶犯歸了案,未負皇恩。”

何大人雙手抱拳,往聖上所在地方行了一禮。

“何大人放心,下官不會多說不該說的話,關於玉壺與李家王朝的關係,是當今聖上的家事,下官不該多事。”

“你能這麼想最好。”何大人忽然一慮,“你說我刑部的天牢能不能關的住歐陽展?萬一他憑空消失於牢中,叫本官明日如何向聖上交差?”

“歐陽展掌握了多少江湖奇術,下官無從知道。”我客觀道,“但牢中的看守能夠對要犯嚴陣以待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麼差池。”

“我張繼懂些雜學,所以在往裝鹽茶的袋子裡添了些手指觸碰之後,會酸痛無力的藥粉,估計此刻歐陽展正受著五指似刑夾般的苦楚,無力破獄而逃。”

“哼!如此凶犯,單手巨痛已是便宜了他!”何大人正義凜然道,“本應受儘千刀萬剮極刑。”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並主張把事情做絕,“歐陽展行刺與盜竊雙罪並犯,是該處死沒錯,但是他身死以後,江南鏢局的局麵必定大亂,還是要三思而裁才好。”

“聖上哪會跟你扯談這些?”何大人了然地一擺手,“聖上聖裁此案過後,江南鏢局生出什麼異變來,是縣令皇甫冉該管的事,不勞陸大人你多費心。”

“下官以為,處決歐陽展之前,理應讓聖上直接下頒一道《聖旨》,終止江南鏢局總盟會對旗下各分號鏢局的統率權,同時也應讓各分號鏢局均沾開春之日的皇恩雨露,來平複當中想要稱王之人的野心。等到武舉結果放榜,可安排新科狀元前去坐鎮鏢局總盟會之位,待到各分號鏢局商妥出一位‘三爺’來以後,再讓新科武狀元回朝任職,‘三爺’來管轄江南鏢局事務。”

言罷,我問:“不知下官的想法是否妥當?”

何大人略一斟酌,道:“陸大人能為聖上分憂,當然是再好不過了。隻是這江南鏢局總盟會的前家主和前副爺都不頂用,所謂的‘三爺’有那麼大能耐嗎?”

“正是因為有家主和副爺的前車之鑒,又有新科武狀元的榜樣為例,有待上位的‘三爺’才應當不負眾望啊!”我又一想,“若有吾皇隆恩滋勵,賜吾皇親筆所題字的匾額一塊,定是能正風氣、正人心、正幫規。何愁‘三爺’不能革故鼎新,帶江南鏢局總盟會暢行大道?”

“陸大人明辨多謀,可將自己的想法寫成折子,上呈聖上。”

“好。”

我回到自己的房中時,已經是深夜子時。

燃了一隻蠟燭,關好門窗,我褪衣上床。

我把茶杓握在手中,不敢輕易斷言它安全與否,因為“線人”的真身尚未探明,長安地下交易黑市也尚未被取締。

想到“取締”二字時,我不禁苦笑:

誠如智積禪師所言,牽一發而動全身,對比那些大官僚,我陸羽是何其渺小?渺小到隻需在茶閣之中安身就好,不必參與國家大事,也不必搶言官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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