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2 / 2)

茶禦史,明明就是閒差,我卻把它當成了要職來做,難怪是自尋煩惱。

安善堂之中。

智積禪師亦是未眠。

“不知師傅為何還未入睡?”小弟子坐在禪師身邊,“可是擔心鴻漸師兄?”

“為師盼著寒冬早過。”智積禪師手盤一串念珠,“同樣是下雪天,宮牆內外卻差彆大。”

“也是。”小弟子道,“百姓們思溫飽,君臣們思社稷,前者容易滿足,後者卻沒個衡量標準。”

“聽聞鴻漸遇刺兩次,一次險些傷及性命,另一次若菲何大人救急,也差點步入鬼門關。”智積禪師垂憐道,“為師一直未去官舍看他,不是不願,而是不忍。見弟子遭劫難而生悲,此蓮心苦楚不涅;聞弟子作局而驚訝,此禪眸微涼難合。”

“鴻漸師兄最是惦念師傅恩情,師傅之不忍,又何嘗不是他之苦寂?”小弟子感同身受道,“此刻,鴻漸師兄也應是與師傅一樣不寐。”

“他是個會選擇原諒凶犯的人。”智積禪師心中有數,“他寧願忘卻自己身上未愈的傷口,也不願讓凶犯存留未儘之言和未儘之恨而死。你可知道是為何?”

“弟子隻能往‘從善’與‘爾雅’兩方麵去想。”小僧道,“鴻漸師兄不愛記仇,不會把自己受過的苦楚還報到彆人身上。”

“在為師看來:寬待凶犯不一定能讓凶犯領情,但卻能讓自己獲得福報,鴻漸自小就有慧根,若凡事錙銖必較,不可得平和之意氣;再者,原諒凶犯本就比放過凶犯需要更大的勇氣,非心體澄明之人所不能為。鴻漸心中有明鏡,明鏡止水則可辨:天下無全惡之人,世間無全善之輩。”

“師傅之言,讓弟子深以為然。”小僧雙手合十,“菩提明鏡,不記仇,泯恩怨,無垢自在。”

“為師這就休息了,你也早些去安置吧!”

“是,師傅。”

數日之後,朝堂之上。

歐陽展身披枷鎖,被兩名官兵押到了皇帝腳下、百官之前。

我見他如此模樣,不由得在心中生起一股悲歎:

昔日氣宇軒昂的江南鏢局總盟會的副爺,若能一生一心專注一事,又怎麼會落到今日階下囚的地步?

何大人拿出一個精致錦盒,打開盒蓋,捧於皇帝麵前,朗聲道:“啟稟聖上,臣已經從凶犯歐陽展口中問玉壺下落,並順利取回,還請聖上過目。”

皇帝用眼神向總管大太監一示意,那宦官就走下鑾階去,從何大人手中接過錦盒,呈送到了皇帝麵前。

皇帝將玉壺從錦盒之中拿出,認認真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無誤道:“此物正是太祖爺親手所製的傳家寶。如今回歸宮闕,朕心安矣。”

何大人問向歐陽展:“你這大膽狂徒,盜竊皇宮至寶,刺殺朝廷命官,當著吾皇之麵,可還有任何狡辯之言?”

歐陽展冷笑道:“區區司珍房女官所做之物,不足惜!”

皇帝神色一變,百官更是議論紛紛,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吵雜如鬨市,隻因凶犯那句——對太祖爺李淵之物大不敬的話。

“肅靜!”

司禮大太監高喊了一聲。

待朝堂安靜下來以後,何大人恭請聖意問道:“此狂徒的話裡有蹊蹺,是否立刻叫了司珍房的王司珍前來對質?”

皇帝大喘了幾聲粗氣,礙於明君納諫的祖訓,並未做出反駁,隻道:“去叫王司珍來見。”

見王司珍入朝之後,皇帝立刻問她:“朕手中的這個玉壺,可是高祖皇帝李淵親手所出之物?”

王司珍清晰應道:“不是。高祖皇帝從未製作過玉壺,也從未拿玉壺來固國本、穩江山。聖上您手中之物,乃是太宗皇帝命令司珍局女官所製,嶽尚宮手中留有當年製作玉壺的太宗皇帝手諭,細細核對過後便知。”

眼看著就要紙包不住火,聖上裝作不知情的模樣,道:“朕竟不知太宗皇帝李世民還對司珍房下過手諭,想必你也不敢在朕與眾愛卿麵前信口開河,就不派人去找嶽尚宮拿證物來看了。”

“怎麼?你身為九五至尊也怕了嗎?”歐陽展一臉豪快地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君王的掩飾表情,“陸羽果然沒騙我,代代皇帝都把玉壺視為‘珍寶’,的確是另有深意。”

“君主的心思豈容你責問?”林閣老站了出來。

那位老臣才斥責完凶犯,就指著我罵道:

“好你這個茶禦史,怕是在聖上和我等看不到也聽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說了多少中傷誹謗李家王朝的話了!以至於這狂徒都敢對你指名道姓,辱我君威!”

“本官可以作證,陸大人沒說過你口中的那些對李家王朝大不敬的話。”何大人朝林閣老道,“你要是因為自己的得意門生蘇炳章被處死,就記恨陸大人於心,想趁機將無名之罪安插在他身上,本官是斷斷不能袖手旁觀的!”

我沒想到何大人會為我說話,心中對他十分感激。

林閣老碰了一鼻子灰過後,就悻悻地走回了原位,接下來也沒有再對我有所微詞。

“說啊——”歐陽展挑釁當今聖上道,“也好讓我這個死到臨頭的人也聽聽你們李家王朝的家事!”

皇帝把玉壺放回錦盒,然後叫司禮大太監拿走,思量再三,最終決定將真相公諸於眾。

“朕無高祖皇帝李淵之功,亦無太宗皇帝李世民之謀,為了坐穩江山不得不牢記祖訓。朕又怎會不知這玉壺的真實來曆?隻是朕不能說啊!一直以來,對眾愛卿隱瞞玉壺的來龍去脈,是朕之過。”

見皇帝言語誠懇,文武百官皆表示諒解。

“不錯,這把玉壺是出自司珍房女官之手,是太宗皇帝下令製作的。太宗皇帝做此玉壺的目的:一來是消除己過,他自知對父親和兄弟有所虧欠;二來是加強皇權,拿太祖爺出來當幌子,將沒有的經曆說成有,將平凡之物說成是稀缺珍寶,無非是把對李氏家族的——‘認同感’和‘尊榮感’強加在了我們這些後世之君身上,讓我們以他兩父子為尊,延綿千秋萬代。”

“眾愛卿,你們覺得朕就不苦嗎?守著一件冷冰冰的器物過了那麼久,好不容易下了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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