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乾咳了兩聲,強調道:“此物是重要的證據!你要保管好,不得有任何閃失。”
“地下場子有明門有暗道,要找出對應的門鎖來並不容易。”我轉念一想,“也不排除這個象牙鑰匙純粹就是起一個雕刻品的作用,無關通往何處。”
何大人心急道:“與其再這麼跟付一刀耗下去,還不如明日你我就直去了他的場子,表明身份,看他能耐你我如何!”
“付一刀肯定不會殺或者囚你我,畢竟有‘飛鷹會’的前車之鑒在先,他知道你我身後一定有官兵。”我盯著手上的象牙鑰匙看,“關鍵是怎麼讓付一刀無條件交出來往官僚的《名冊》,免去一場兵戎。”
“跟那種無賴講道理,你以為可行嗎?”何大人交叉雙手,“付一刀不肯交出《名冊》,我們就硬搜,翻天入地還怕搜不出點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不成?”
“若是《名冊》就在付一刀本人身上呢?要是他真的不要命了,帶著《名冊》一起同歸於儘呢?你我就是用這種極端的方法向聖上交差?”
“陸大人你總有那麼多顧慮,可知道多給付一刀一天的籌謀時間,我方就少一分勝算?”
“嗯。”
“是你自己說過要跟付一刀正麵交鋒的,怎麼又瞻前顧後起來了?”
“為了一次行動成功。”
“好,那本官相信你,相信你會另出周全對策。”
“我已經……想好了。”
“你——”何大人對著我指了指,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真的想好一切按照本官的指揮來行事,且認可本官的‘兵貴神速’這一招了?”
“不是,我是想好自己的辦法了。”
然後,我把自己的方法在何大人耳邊小聲說了出來。
到達長安地下交易黑市的場子的當日。
“堂人”應該是早就見過我與何大人的畫像,所以知道我們的模樣。他照著平常的“待客之道”把我們引進了場子裡,穿過各路商賈的人潮,直往深處而去。
來到一居室外,“堂人”敲了敲門,然後發出了一聲暗號似的鳥叫聲,才對裡麵的人道:“稟付爺,何大人與陸大人已到。”
裡麵的人隔空一彈指,門就被打開了。
我與何大人才踏入居室,背後的門就像是被動了什麼機關一樣,“嗖”的一聲關了起來。
也許是經曆多了未知險境的緣故,我對自己的處境一點都不害怕。隻按照付一刀的手勢,來到圓桌旁邊與他一同坐下,看他親自煮茶。
何大人沒想到付一刀會以這般“雅致”的方式來接待我們,心裡一直在犯嘀咕,但是臉上沒有露出一點痕跡。
“我這場子裡的茶,銷路有三:其一是賣給本地的商家;其二是供外地的商家拿貨。”付一刀一笑,“陸大人可知道其三是去往哪裡啊?”
我推測:“可是大莊家你自己留著喝?”
“不是。”付一刀一邊燙洗茶碗一邊道,“是走向西北和西南,賣給駐守邊關的軍爺們。”
聽到這一消息,何大人骨子裡自然是又驚又怒:
連國家的軍隊都跟這個地下黑市脫不了關係,舉國上下還有什麼路子是付一刀打不通的呢?每年國庫下撥給邊關的糧餉和金銀,當中有多少是流進了付一刀的腰包裡啊?若不及時止損,這個國家還有何“臣忠君賢,上下一心”可言?
但是他學精了,把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裝作不在意付一刀說的話。
“大莊家直接跟駐守邊關的官爺們交易,免去重重關卡檢查和各項賦稅,倒也是實在。隻是陸羽不知道,出一次貨,是幾斤的茶葉量?”
“量太多,自然會遭關守士兵的存疑,所以我想了一招,把茶葉壓成磚,填入車馬的承貨板之中、塞入布匹的軸心之中,乃至是放入貨箱的底層隔板之中,可是比陸大人你隻會做茶餅睿智?”
“原來壓製茶葉還分了方圓,是陸羽見識淺薄了,竟不知這南北差異,慚愧慚愧!”
付一刀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
“我是涇陽人士,年輕的時候為了生計,走過茶馬。那時候起我就在琢磨:如何才能最大化地節省載貨空間?一次路過險溪,馬匹馱著的茶袋入了水,我就茶葉連著袋子一並擰乾晾曬,卻不想擰成一團好似方枕一般的茶葉,不但造型獨特、嘗起來味道還更好,於是就有了我付一刀獨創的:磚茶。”
“多謝大莊家解惑,陸羽心中唯有一句:自古嶺北不植茶,唯有涇陽出磚茶。”
付一刀取出一塊好東西來,道:“我這茶叫做黑磚茯茶,也簡稱為茯磚茶。陸大人請——”
我把那塊“磚茶”拿到手中來細看:
茯磚茶通體為黑色,似烏木油亮;上麵帶著一層黃色的附著物,如星落長河成一抹筆劃,獨具一番區彆於江南茶葉的美感。
輕觸茯磚茶的四壁,可以感受到一股厚實的底蘊感,起壓製工藝之精湛,應是經過了炒製、烘焙、渥堆、發酵和壓實五大步驟,環環相扣,一氣嗬成,當中沒有一點馬虎。
再聞它的氣味,則仿若是兼具了“冬棗的皮澀”與“菌菇的柄甜”,甚是微妙,以至於我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描述。
“真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