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74章(1 / 2)

《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

我帶上了已經分盒裝好的千年高麗人參,前去找顏真卿與張誌和兩位大人。

到達文人們常聚的小亭台時,看見詩僧皎然也在。

顏真卿道:“朝中風雲波瀾翻湧,陸羽你能夠平安度過數場險阻,實屬不易。”

“並非學生機敏,聖上之信任和時機之前後才是真的不可或缺。學生深感要在朝廷之中立足,隻能潔身自好以求穩,不能卷入朋黨爭旦夕,前路或將艱難重重,但也終有大道得證之日。”

“你不覺得這次暫離朝野不劃算嗎?”顏真卿一語中的,“你才剛升官,本應是一鼓作氣、堂堂樹立官威的好時刻,卻被些私事打亂腳步。”

“誠如顏公所言,學生看似以退為進、養精蓄銳以後再回朝續仕途,實則僅僅是被與己相關的私事絆住了腳步,加之所見非所想,所盼非所願,困於情中自食苦果,實在是叫人見笑。”

“人在情中,怕的不是看不透,而是明明看透卻兩相欺。”張誌和道,“陸羽,你應有所抉擇:要麼將自己的心意直言相告,要麼專注它事以除憂愁,切勿讓自己處在進退兩難的維穀之中。”

“學生如今才體會到什麼叫做身不由己,近鄉情怯,近人亦然。邁不出主動去重圓的一步,隻好選擇後者,配茶方做茶事寫《茶經》罷。”

皎然挑了挑桌麵上的香爐道:“莫覺得茶方好配,我是試過配香方到瘋魔狀態的,無藥可醫,無人可治,唯有自己清醒,才算是掙脫而出。”

我靜心感受此間的香氣,道:“隻怕是茶與香同,也是難得好配方之物。”

張誌和道:“古來飲茶之法有二:一是加熱湯之後清飲,而是加了各種料子進去做藥飲。陸羽你若能解茶的其他配飲之法,本官定要去個第一嘗鮮的彩頭。”

“承蒙張公肯定。”我感激道,“學生儘力試之。”

“一定能成。”張誌和朝我點頭,“人事既儘,天命相助。”

李季蘭正在房間之內彈曲之際,一個跑腿的送來書信一封。

她原以為是朱放寫來的,告知她自己何日將到的一紙之言,卻沒想到竟然是從老家而來的家書。

本就因與陸羽之間的疏離而擾心的她,隻覺得這封家書還未展就格外沉重,像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要來一般,讓自己籠罩上了一層悲傷。

恰好是劉長卿來找,她就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陪著一起拆信與看信。

劉長卿謹慎詢問:“此是李姑娘你的家事之信,我一並看也無妨嗎?”

“嗯。”李季蘭輕應了一聲,“我似這尾冬將融之雪,雖冷的刺骨卻脆弱,稍微被風一吹,就散做微塵而去。”

她的話讓劉長卿聽著心疼,他就默默地從她手中拿過信件,裁去膠水粘過的封口,從裡麵拿出一張折了四折的信紙來。

“李姑娘,你來打開,不管裡麵寫的是什麼家事,喜悅的悲傷的,求助的分享的,我都陪你看。”

李季蘭這才稍微定了心,把信紙一折一折地翻開,放到了兩人中央的桌麵上。

信中,李季蘭的弟弟李季銘告訴了她一個噩耗:

生父李英敏在凜冬之夜不幸去世,此前毫無征兆,也不曾生過什麼病或是吃錯過什麼東西,就這麼像往常一般上床睡覺,母親章氏半夜醒來,一摸夫君的身體,覺得溫度不對勁,就趕緊下床叫自己來房看。

自己用手往生父的鼻孔前一放,才發現生父已經沒有了氣息。

將這一消息告知母親以後,母親慟哭不止,幾近昏闕。好不容易勸住了,母親也是茶飯不思,想要追隨夫君而去。如今家中如雪霾氣候一般沉沉,還望妹妹見信之後早日歸來,好一同處理生父的後事,儘孝於母親。

此外,李季銘還提到,家中親戚都是些不近人情的貨,嚷嚷著要分一半李家的祖產,臉上隻有趁人之危的凶煞,不見一點雪中送炭的溫情,自己已經快扛不住了,甚至想跟那些沒人情的親戚同歸於儘,之所以還硬撐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全是因為李季蘭這個妹妹。

“兄悲矣,莫不是吾妹季蘭尚遠行在外,母章氏還未見其尋得一如意郎君、嫁做人婦,兄甚想將親戚殺儘而同死……”

李季蘭強忍著沒有掉眼淚,但是臉上的神情足以讓劉長卿看出她的難過。

“遙想小時候,生父對我管教嚴厲,我偏又是個不聽話的,哪怕是出家當了女道士,也常常惹玉渺師太生氣,跑出去山野河邊玩耍,跑出去跟不同的人接觸,就好像是不放縱自己就看不到未來一樣。後來還俗回家,生父倒也不責罵我,隻說:‘我兒天性如此,與其鎖住她的才華不讓她施展,還不如放手讓她遠行去追求自己想過的人生,也算作是我李英敏對我兒的期盼了。’然後,我就真的辭彆生父走了,偶爾回家鄉去探望,也隻是小住幾日,不曾與生父相伴於膝下共敘天倫,如今卻悔當時錯,也……難以彌補當時錯了。”

劉長卿道:“生老病死,人生無常,有人在塵世活的久,有人在塵世活的短,如此不同而已。李姑娘你也莫要過分自傷自責,要振作起來才是。”

李季蘭用手絹捂了捂發紅而溫熱的雙眸,道:

“若是我與陸羽的關係不搞成這樣便罷,而今卻是連自己的真實家事也不能跟他說了,怕是擾了他寫《茶經》的節奏和思路,倒又成了我的一錯。”

劉長卿溫和安慰道:

“你跟陸羽之間何必涇渭分明理清個誰對誰錯?你越是不說,他就越是不解,假設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了老家去,那陸羽會怎麼想?陸羽這次回江南又還有沒有意義呢?”

“照我看,李姑娘你應該將自己家中的變故對陸羽如實相告,我實在是不願看到你的不說與隱瞞,讓你與陸羽之間再添新的誤會啊!”

李季蘭慢慢地把信紙折好,放回信封之中。

她道:“我不想給陸羽添麻煩,他本就是向聖上告假暫歸江南的,要在江南停留多久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家事,再讓他勞途奔波,他自小時候起就這樣:冬日之時體質差,需要好好養著,經不住太長的車馬行程、也經不住時常在心中忍氣。長卿,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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