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
李季蘭用不思議的眼神看我。
“陸羽,你在說什麼?什麼叫做我要與自己將來的夫君一同回老家去?”
麵對李季蘭的不承認,我灰心道:“蘭兒,你太叫我失望了。”
李季蘭仍舊是不肯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她道:“那我問你,你自從回到江南以後,又給過我希望嗎?你總是自私地責備我、責問我,為什麼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李季蘭的話,像冷水一樣澆在我身上。
“你跟長卿如此,還要叫我如何給你希望,希望你的父母滿心歡意地同意你們的親事嗎?還是希望我與文壇眾人和街道中人一樣,誇讚你倆般配?你說我自私,我放棄樹立官威最好的時刻回江南來找你,放下寫《茶經》的細致功夫來等待你回心轉意,換來的就是你對我相敬如賓,坐近則離嗎?”
“我之所以跟你保持距離,”李季蘭把桌麵上的書信蓋在了袖下,“是因為不想你沾染我身上的——”
“你是怕大婚在即的喜氣被我分了去嗎?”我一手扶住自己額頭,對著杯中酒一歎,“你放心,我不會失言,隻會在彆人麵前說些對你和長卿的祝福之言。”
“我——”我拿起桌上的酒杯,自行斟酒到滿,“先飲為敬!”
李季蘭半張著嘴,神情幾乎凝固。
好一會兒,她才道:“陸羽,你不要這樣!我不是那個意思。”
劉長卿補充道:“陸大人當真是誤會李姑娘了,她不是不讓你沾染喜事,正好相反,是……”
“長卿,彆說了。”李季蘭製止住了身邊人,“彆說了。”
“看樣子陸大人是真的聽不得了。”朱放推測道,“劉大人,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福氣才是,此番跟李姑娘一起回鄉,一路可要好好照顧她呀!”
我又灌了半杯酒,微顫著眼眶,對李季蘭道:“蘭兒,我以為能夠與你好好再談,重歸於好,哪知……”
“陸大人,沒什麼好遺憾的。”朱放順了順我的後背,“官場之事,成者一二;情場之事,失者□□。如是而已。”
“是了。”連那店小二都說,“陸大人您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李姑娘選擇跟誰一起回老家見父母,是她的自由。朱大人是來得晚,所以沒趕上;紀大公子則是苦讀書,沒時間趕上;而你這不是才恢複元氣嗎?何苦再想著攜美人奔波之事?照小的看,你不去反而還好。”
是我陸羽糊塗。
糊塗到連店小二都能給我說理。
事不過三,飲下第三杯酒之後,我站了起來,強迫自己帶著笑容,對李季蘭道:
“蘭兒你可真好,生得一身美人骨,有著一身詩琴才,試問天下男子誰人不愛?我早該知道你不缺相好之人,那我就不必再費這些功夫來找你。”
不想李季蘭竟狠心懟我道:
“陸大人你也不甘落後,天生聰慧,鑒得一手好茶,也寫得一手好文章。就是不知道《茶經》問世以後,世人的讚否兩論各占幾成?在你百年千年之後,這部著作再被提起之時,是被以好書論,還是被視為朝廷的傀儡之作!”
我仰天,淒涼地大笑了幾聲。
我是否應該感激她,感激她用“傀儡”一詞取代了“走狗”,算是給我留了那麼幾分“顏麵”?
可是,我的內心卻被她傷的那麼深,那麼重。
“李姑娘,你說的太過了。”朱放道,“在我的角度,陸大人寫《茶經》就是在完成一生的誌向,為何你也跟大多數人一樣,在這本書沒有問世之前,就要對他種種質疑與數落?”
我看著李季蘭,想真切地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一個人對《茶經》的看法,唯獨她例外。
回江南的路上,我設想過許多與她一同討論《茶經》的場景:在前人的典籍中找尋差漏,共得新知;在各種茶器與茶具的圖紙中遍尋烹茗之最,共以物美知茶性;在千山萬水之間走遍,探水源訪茶地,共日月兼風雨,將兩人的際遇與感情寫入書中。
如今卻是如弦斷一般,清脆響亮,撥子打臉而生痛。
我想她不回答朱放的問題是對的,她無須開誠布公,我也不必自取其辱,一切的謾罵與奚落,就到此為止的好。
是時候離開了,我定定然道:“李姑娘,長卿,陸羽祝你倆一路順風,所求如願。”
李季蘭彆過頭去,目線停留在了妝台之上,上麵放著一個首飾盒子,盒子裡裝著陸羽親手所做的山茶花發釵,那是她在回鄉過程中,放在首位的要帶上的東西。
劉長卿按照禮數送我到樓下,避開朱放與店小二,隻道:“陸羽,你今日所氣之事,真的是誤會李姑娘了,她何來夫君相伴?即便是有,也是情非得已之舉啊!”
我不想問細節,也不想聽再多的話,就彆過了長卿,回自己的茶廬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我在茶廬閉門不出,也不見任何客人。
照著張誌和張大人的建議,我試圖通過專注一事來忘記愁腸,那就是:配茶方。
提前叫侍茶姑娘買來的各種配料,成色和鮮度都非常好,此外的一些乾貨,也是樣樣精品。照理說,配比起來應該不難,但我卻無法集中精神,以至於做了許多無用功,反而把自己弄急躁了。
我將茶方分成了以下幾個大類:安神的、祛濕的、養顏的、滋補的、通氣的。
若要問及茶方與藥方的區彆,那麼我想應該從以下幾個方麵來辨:
第一,茶方在於養人,藥方則是治人或是救人;第二,茶方在於清飲,藥方則是苦飲或是嚼飲;第三,茶方有芬芳,藥方唯甘澀;其四,茶方主調理,藥房究急效;第五,茶方重閒飲,藥方在定飲。
我問侍茶,我說:“我明明心裡有譜,為何事事不稱意?”
侍茶道:“心魔所困罷了,陸公子你腦中從容,心中卻波瀾不休,所以才誤了細節。”
“你說細節嗎?”
“嗯。”
侍茶走近,從我的桌案上撿起了幾味茶配料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