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對不起,我瞎 昔邀曉 6538 字 6個月前

夏衍說完,轉身離開,黑色的院服外袍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掀起凜冽的弧度。

半夏先是因為紅瑪瑙姑娘的話語和景央郡主的行為氣憤不已,後又因自家姑娘的窩囊捶胸頓足,最後,她被夏衍那一聲廢物嚇到,等人走遠了才回過神,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半夏頓時顧不上責怪自家姑娘的畏縮,連忙過去把自家姑娘扶了起來。

林歇被半夏扶著直起腰,臉上的表情有些糟糕。

半夏見了,隻當林歇是被傷了麵子,便扶著林歇回了教場。

她哪裡知道,夏衍那一身戰場上染來的殺伐之氣與林歇而言並不算什麼,正真讓林歇變臉的,是那一聲廢物。

以林歇的性格而言,她不至於因為這種語境下的一聲“廢物”就大受打擊,剛剛那般失神,不過是想起了一個人。

林歇是能讓長公主鋌而走險將她偷出的上佳根骨,乃武學奇才。而她為了保住長夜軍統領之位,但凡皇帝下達的命令,便是拚上性命也會去完成。

因而無論是長夜軍的前輩,還是皇帝,都不曾罵過她廢物。

獨有一人,這樣說過她。

林歇隨著半夏回到教場,騎射課還在繼續,隻是教他們騎射的那位前禁軍副統領並沒在場上,而是在場邊看著她們自己練習。

林歇背靠樹乾發了會呆,這才開口吩咐半夏,讓半夏現在就去城西的媚娘坊,買一盒青柳色的口脂來。

這是她與長公主定下的暗號,隻要半夏去買了,今夜長公主就會來找她。

“青柳色?哪有這種顏色的口脂。”半夏覺得林歇這是在說笑,可看林歇堅持讓她去,隻能拿上林歇作為書院學子的身份木牌,出了書院去往城西媚娘坊。

半夏離開後,林歇扶著樹乾坐了下來。

今日的天氣不錯,陣陣微風拂麵,暖陽宜人,是午後休憩的大好時光,可林歇閉上眼睛,卻墜入了惡夢。

夢裡的她站在九曲機關樓內的第四層。

機關樓一至三樓都是對外開放的,然而從第三層開始便沒了往上的樓梯,須得找到機關才能開啟四樓。

無人知曉機關樓四樓以上的光景,林歇卻是知道的。

四樓還不是囚禁重刑犯的地方,五樓開始才是,四樓算是一個緩衝的樓層,關押犯人的長夜軍通常都是至少兩人一塊來這,一人將犯人帶到樓上,剩下一人就會在四樓等候。

因此四樓放置了不少打發時間的東西,有桌椅板凳和好幾大箱方便儲存的肉乾果脯,還有幾壇子好酒,牆上甚至還掛著一麵及其罕見的水銀鏡子,可見長夜軍真是把九曲機關樓的第四層當成了自己家的地盤。

夢裡的林歇正對著纖毫畢現的水銀鏡子梳理頭發,那時她才剛剛出完任務回來,還沒來得及梳洗就被師父叫來幫忙押送犯人。

一身束腰黑衣滿滿都是嗆鼻的血腥味不說,頭發也是亂的。

她梳好頭發,用手背隨意擦掉了臉頰上的血跡,一臉的習以為常,倒真是像極了殺人不眨眼的羅刹惡鬼。

為防失火,九曲樓內用的都是夜明珠,然而夜明珠何等金貴,長夜軍內又都是習武之人,五感敏銳夜能視物,因此牆上的夜明珠並不多,四層的光線條件十分昏暗。

林歇剛擦掉臉上的血,就從鏡子裡看到了身後從樓梯上走下的鶴發老者。

老者同樣身著黑衣,不同的是身上還披了一件氣勢十足的大氅。

林歇轉身行禮,喚了聲:“師父。”

老者朝林歇揮了揮手,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上位者獨有的韻調:“過來。”

林歇湊了過去,步伐姿態竟是一掃先前的沉著冷漠,帶上了些少女才有活潑:“師父何事?”

老者抬手,將夾在林歇後頸衣領上的落葉拿掉。

要來九曲樓必要經過一片密林,想來落葉就是在那時候掉到她衣領上的,林歇沒多在意,謝過師父之後就轉身去拿桌上的麵具。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有勁風從身後襲來。

林歇抽出袖劍轉身格擋,一聲鏗鏘響起的同時,刺骨的寒意迎麵而來。

師父的碧雪劍,是林歇這輩子最後看到的東西。

那時的林歇整個人都懵了,她像是被人硬生生奪走了“看”的能力,連虛無的黑暗都不曾給她留下,從未有過的恐懼就像是一隻大手擒住她的心臟,眼部發著冷的痛楚在這一刻反而成為了她轉移注意力的良藥。

下一刹,又是一劍襲來,林歇憑借聲音判斷方位,狼狽閃躲,卻還是被襲來的劍氣劃傷了皮肉。

她所學過的所有招式都在這一刻被蒸發掉了,她就像個傻子,除了後退閃躲與本能的格擋,再也不會彆的。

直到她狠狠撞上了身後的鏡子,背後的痛楚終於喚醒了身陷恐懼與無措的她。

她反手撐著身後的鏡子站起來,手心被碎片劃傷,鑽心的疼痛使她越發冷靜。

她憑借聲音躲過來自老者的一劍又一劍,右手的袖劍被她拋至左手,手腕翻轉勾住碧雪劍猛地滑下,右手抽出橫在腰間的單刃刀,利落揮出。

老者躲開了,這是必然的,她是老者一手教導出來的徒弟,她所用的一招一式,老者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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