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臉日常(二十九)(2 / 2)

殷雲舟緩緩直起腰,看見葛文山,抿了抿唇,拱手,卻淺笑:“葛先生來參加某與公主的婚典,某萬分榮幸。”

葛文山似笑非笑看著麵前溫文爾雅的青年。

這便是讓陛下不得不拱手讓出公主的駙馬。

一句“婚典”,便證明他並非全然無害。

“葛先生?”

羅老太也站起來,葛文山收斂了心思,躬身恭敬說:“稟太後,陛下記得今日公主大婚,特命我回京送來禮物,恭賀公主駙馬大婚。”

眾人頓時喜笑顏開,交口感慨陛下寵愛公主,一眾殷家宗親賓客也麵露欣慰。

陛下遠在江南親征,都特彆吩咐送來公主的禮物,這是看重公主,更是看重殷家,是毋庸置疑的寬厚仁善之舉。

葛文山一揮手,流水般的禮物被抬進院子裡,在賓客們低低的驚呼議論聲中,葛文山笑著看了喬安和殷雲舟一眼,對羅老太說:“太後,還有一份大禮,陛下命我親自呈給公主與駙馬看——隻能給公主與駙馬看。”

羅老太頓時笑起來:“什麼稀奇的東西,隻舍得給他們看。”

葛文山淡笑不語,羅老太也沒想太多,畢竟葛文山這樣的態度,已然表示了李稷對喬安大婚的支持,更表示前線戰局順利,這是雙喜臨門。

認為兒子終於能對安丫兒放下心思,羅老太很欣慰,對喬安說:“既然是你兄長的意思,就去吧,等回來再接著拜堂也是一樣的。”

喬安和殷雲舟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喬安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一走進側堂,葛文山沉聲對喬安說:“公主殿下,陛下心口中箭,身負重傷瀕死,方先生一人之力不足,臣鬥膽,請您立刻啟程為陛下醫治。”

殷雲舟步子一頓,微微垂眼。

喬安腦中轟然一響,瞬間頭暈目眩。

心口中箭?重傷瀕死?

“好我這就——”

喬安下意識要答應,瞥見旁邊的殷雲舟,猛地驚醒,趕緊說:“等我們馬上拜完堂,離開賓客的視線,尋個機會我脫身就走。”

“表哥我...”

喬安歉然地看向殷雲舟,殷雲舟卻笑起來:“沒事,這已經很好了。”

能拜完堂,就很好了。

但是葛文山卻不這麼想。

“何必再耽誤時間。”

葛文山拍了拍手,從後堂屏風後突然走出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與喬安身形相似,一模一樣的打扮,遮著紅蓋頭,幾乎辨不出真假:“臣已經準備好一切,請公主放心啟程。”

喬安神色一凜:“你這是什麼意思?”

葛文山看著她,突然說:“公主殿下,陛下昏迷之前,重傷瀕死,唯一念念不忘,隻想著能見您一麵。”

喬安心裡一抽。

“陛下情深,臣實不忍,陛下有您相伴左右,才會更有求生之念。”

葛文山態度恭順,語氣卻強硬:“公主殿下,請恕臣無狀,但是今天這婚事,您怕是成不得了。”

喬安恨不得飛過去救李稷,但是她不喜歡被強迫。

她拜完堂用不了幾分鐘,卻是給殷雲舟一個交代,而葛文山的意思,卻分明是連這個交代都不願給殷雲舟。

喬安神色一冷:“如果我今天非要成婚呢?你又待如何?”

“臣自不敢將公主如何。”

葛文山說:“但是公主,為保陛下太平、為國體穩固,但凡有一線希望,臣必將不擇手段,若是您執意成婚,那駙馬恐怕...”

他話音未落,禁軍們已經齊齊拔劍,將殷雲舟圍了起來。

喬安簡直快被氣笑了:“你——”

“蠻蠻。”

殷雲舟突然開口:“你去吧。”

喬安猛地看向他,眼神燃燒著火一樣的憤怒:“表哥!我不能讓你這麼委屈!”

“表哥不委屈。”

殷雲舟撥開禁衛的劍鋒,走過去,定定凝視她半響,突然抱住她。

葛文山臉色一沉。

喬安突然被抱住,呆了一呆:“表哥...”

“表哥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殷雲舟輕輕苦笑了一下,低低說:“我們早早說好,這婚事不純,所以若是我們之中誰心有所屬,對方當要祝福成全,然而我明知你魂不守舍,知你心有所屬,嘴上雖是勸你隨心快樂,自己卻不舍得放手,隻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你肩上,用道義壓著你,暗迫你不好輕易悔婚…”

殷雲舟閉了閉眼:“…我明知你對我無意、更不是真心情願嫁給我,也隻做不知,故作歡喜情深,讓你愈發愧疚不忍,仗著你的善良和歉疚娶到你,又想得寸進尺,盼著你將來能回心轉意,甚至...即便是你永遠不喜歡我,我也想你能在我身邊一輩子,能謀得這一世夫妻舉案齊眉。”

喬安鼻尖一酸,用力搖頭:“不是的,表哥,你很好,是我的錯…”

“表哥不好,表哥也有私欲,表哥也有謀算,表哥也會不知足,也會貪心,也想要更多...”

殷雲舟輕輕歎一口氣,說不上是不是自嘲:“李稷重傷,婚事不成,這便是天意,老天終究不舍你這樣委屈地嫁給我,是老天懲罰我貪婪卑劣,要放你自由。”

喬安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泣聲:“表哥,你彆說了。”

“表哥就要坦白地告訴你,要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殷雲舟溫柔地用指腹蹭掉她眼角的淚水:“蠻蠻,表哥不舍得,表哥不舍得再讓你左右彷徨為難,不舍得讓你這樣好的姑娘受儘委屈,你去吧,去救他,然後去找你喜歡的人,彆為表哥愧疚委屈,表哥不需要,表哥不值得,明白嗎?”

喬安隻是哭,她用力搖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殷雲舟卻輕輕推了一下她的後背,輕柔地把她推開,然後握住紅綢,徑自牽著那個與她一模一樣嫁衣打扮的宮女往外走。

喬安被推得踉蹌兩步,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悸痛萬分,哭著喊他:“表哥!”

殷雲舟停下步子。

他背對著所有人,沒有人看見他臉上的神色。

半響,他微微側過臉,水一樣溫柔又愛意的目光看著她。

“蠻蠻。”

他低低地、近乎釋然地歎息:“那一晚上元節放河燈,表哥許下的願望,便是希望你快樂。”

所以,他的蠻蠻,一定要無憂無慮、幸福快樂啊。

殷雲舟對她淺淺一笑,轉過頭去,毫不猶豫地走進喜堂。

“夫妻對拜——”

喬安閉上眼,淚如雨下。

......

方愈正在針灸穴位,突然旁邊的燭火一暗。

方愈皺眉,一抬頭不耐:“不是說我針灸時不要有人進——”

他的聲音戛然。

纖細的人影緩緩拉下兜帽,露出一張明月般皎白絕美的麵容。

方愈震驚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說來話長。”

喬安抹了把臉,目光移到榻上安靜沉睡的帝王臉上,聲音輕輕:“大哥怎麼樣了?”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偶爾還能睜睜眼。”

方愈很是唏噓:“你不知道他被抬回來時有多危險,那真是幾次從鬼門關旁硬拉回來...你來就太好了,你的藥配得更準,有你幫忙,他約莫能更快醒過來。”

喬安點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

方愈不知道,李稷的傷勢被嚴格封鎖消息,本該在京城大婚的喬安怎麼悄無聲息就出現在這裡。

“...對了,你還沒吃東西吧。”

正好今天的療程也結束了,方愈決定先出去打聽一下消息,他把銀針一根根拔下來,邊收拾邊對她說:“我給你拿點東西來,你在這兒陪一會兒,有情況就叫我。”

喬安又點點頭,幫著方愈一起收拾,看著方愈急匆匆地離開,她慢慢在床邊坐下,側過臉,看著李稷。

他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也消瘦了很多,臉上的肉都瘦沒了,雪一樣蒼白的肌膚緊緊貼著骨骼,愈加的淩厲中,卻是掩不住的虛弱。

像一隻重傷瀕死、卻仍強撐著高高昂首的獅王。

喬安看著他這個樣子,曾經所有有過的埋怨和怒氣,突然都沒了。

喬安抿了抿唇,把被子給他拉上來蓋好,又輕輕掖了掖被角。

她看見他乾澀的嘴唇,又拿起旁邊還溫熱的水,用細棉棍沾了一點,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他薄薄的唇被一點點潤澤,顯出淡淡的沒什麼血色的淺粉。

喬安沒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動了一動。

喬安給他擦了點水,發現棉棒已經被浸壞了,就又去拿了一根新的回來,轉過頭來,正想繼續給他喂水,就對上一雙漆黑柔和的眼睛。

他靜靜地看著她,眼睛裡還有一些久睡之後的溫潤水汽,柔軟得近乎無害。

他低低地、像是還在做夢一樣溫柔又愛昵地囈語:“乖寶兒...”

喬安手中的水杯“嘭”地墜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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