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輕喚出聲:“幽暨?”
沙啞的嗓音在“蠶繭”內回蕩,無人回應她的話。
但下一秒,她的靈識就被擁進一股浩瀚的力量之中,被疼痛折磨的神經末梢終於迎來久違的舒緩。
隔著“蠶繭”和時空,靈識被觸碰、被擁住的那一瞬間,蒔桐就從熟悉的氣息中找到了安全感,認出了那道憑空出現在自己腦海裡的無形之物。
意識交融了那麼多次,她的靈識已經熟悉了那人的氣息,再碰到它的第一時間,就主動地纏綿上去。
那道微小的魔識也回應了她。
但不夠,蒔桐享受過更加濃厚的魔力、與更加強大的魔識交融過,她本能地渴求更多。
魔識努力地凝聚出更強的力量,將她的意識全部包裹進自己的靈魂之中溫養。
人的潛力很大,大到她這具在現代嬌養的身體能夠承受經脈被擠壓、渾身冒血的痛苦;但人又同時也脆弱,脆弱到察覺有人依靠後,不由自主地變得軟弱。
蒔桐的眼底逐漸升起霧氣。
她的靈識躲在那道魔識裡哭訴:“疼,幽暨,我好疼......嗚嗚嗚我的經脈要被撐破了。”
魔識在心疼之餘,不斷地催促她。
——放開丹田,讓力量進去。
——把靈魔力撤開,聽話。
“撤開後,孫成方獲得殘陣的力量怎麼辦
?萬一缺少這麼一點兒關鍵的力量,魔族很多魔複活不了怎麼辦?”
——不會。
——不會的。
蒔桐在恍惚間說了很多話,但她不想死,還想自私地再見見幽暨。
於是她乖乖聽話,偷偷地將靈魔力挪開一點兒位置,讓全部堵塞在經脈之中的力量緩慢地流進丹田。
細水長流,她就能再拖慢一點兒時間。
意識廝磨、靈魂戰栗,蒔桐睜大了眼睛看著黑暗,突然很委屈。
“我想抱抱你,但我動不了。”
還是無人回應她,但那道微小的魔識不知何時越變越強悍,甚至能遊離到腦海之外,用強大的魔力崩散了捆綁住她的那些白芒化作的細線。
雙手雙腳終於被放開。
渾身浴血的身體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但蒔桐伸手去摸,摸不到任何實體。
幽暨沒來。
安撫她的隻有一道魔識化作的虛影。
蒔桐想要擁抱的需求落空,被長期禁閉在幽暗裡的神經更加敏感,她忍住兩泡眼淚,試圖去擁抱他的虛影。
摸不著,觸不到。
魔識彷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和渴望,竭儘全力地用魔力擁住她,哪怕沒有一點兒溫度和實感,但溫情和疼惜依舊在擁抱之中傳遞出來。
蒔桐勉強滿意。
疼痛還在作祟,陣法裡湧入的力量過盛,超負荷帶來的痛苦讓她的意識昏昏欲睡。
或許是為了喚醒她,魔識再次侵入她的腦海,抓住她的靈識互相糾纏,神魂顛倒的快感強烈地刺激了神經。
蒔桐失神地望著“蠶繭”上方,含了半晌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跌落。
疼痛不知何時已經退卻,唯獨意識在交融的刺激下飄飄欲仙。
蔥白的手指下意識抬起,想要揪住誰的衣袖、攀附在誰的寬厚肩膀上,可是無人能讓她依靠。
蒔桐的眼淚掉得更快了。
眼前空無一人,恍惚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陷入了瀕死前的夢境,還是真的感受到了男人的魔識到來。
“幽暨、幽暨......親親我,親親我好不好?”
她的訴求沒有得到滿足。
蒔桐的手腳蜷縮在一起,此刻迫切地渴望有什麼東西能夠證明她不是陷入幻境、也不是在做夢。
那老不死的最擅長幻境,難不成是讓她在無知無覺間死去?
她還不想死。
.
祭壇裡,孫成方陰晴不定地看著上方的陣法。
或許是新陣眼還沒有煉化,轉出來的力量少到可憐。
不過不急,蒔卿算個不中用的廢物,就算拖延不了魔頭,也不會泄露他的去處。
退一萬步講,倘若那魔頭真的猜到了他躲在時空裂縫裡,也沒法找過來。
孫成方對於自己的手段頗為自信。
就等“蠶繭”消化了天漏之體,他就能肆意地取用其中的天地之力,屆時魔頭豈能是他的對手!
陰鷙老頭想得太過出神,也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身後的異樣。
等到他察覺到時空之力在波動時,已經晚了!
戾氣縱橫的魔影在時空裂縫中撕開了一道裂縫,踏進祭壇的哪一瞬間,魔氣化作囚牢,將來不及逃走的孫成方死死地釘在地麵上。
魔頭沒出手殺他,而是第一時間朝著半空中的“蠶繭”飛去,魔火肆虐般燎向整個陣法。
沒有任何猶豫和手下留情。
堪比大成期修士的魔頭,隻要想毀掉上古陣法,就是一念之間!
孫成方目眥欲裂,他不能允許自己千年的心血就這麼白費,當即大吼一聲。
“魔
頭!今日你若是毀掉陣眼,魔族就再無複生的可能!”
“沒有容器儲存,上古陣法殘留的力量隻會消散在天地之間!”
“一個隻能當作陣眼的女修罷了,若你就此罷手,老兒可以答應與你平分天地之力,讓半個魔族複生!”
“若你不願,魔族隻能在你的手裡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