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那道魔識的安撫,蒔桐身上還在不斷地滲出細小血珠。
在蠶繭的包裹中,她的意識渾渾噩噩,一會兒覺得幽暨就在她的身邊,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陷入了幻境。
直到外麵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
隨即包裹她的蠶繭也開始劇烈地顫抖和震動。
外麵發生什麼了?
蒔桐掙紮著伸出手,挪動整個身體,艱難地將耳朵貼到“蠶繭”裡層。
難道孫成方吸收到足夠多的力量,高興地開始手舞足蹈砸東西了?
她此刻還能抽出一點兒心力來胡思亂想,否則實在是堅持不下去。
但蠶繭太厚,蒔桐隻能聽到外麵傳來的幾聲咆哮。
——停手!
——你瘋了嗎?
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麼變故!
蒔桐立馬打起精神,調動全身注意力去偷聽外麵的動靜。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手掌緊貼在“蠶繭”內側的那一瞬間,停駐在“蠶繭”外的幽暨,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樣抬起手掌,貼到了同一位置。
一內一外、一大一小的手掌隔著白芒交織成的絲線,在如此厚的壁壘之間,仿佛是心有靈犀般貼合在一起。
蒔桐聽得越來越清楚了。
——毀掉陣眼,魔族再無複生的可能!
——你難道要為了一個女修放棄整個魔族嗎?
身體的疼痛還在,蒔桐的心底卻越來越涼。
她不可避免地被孫成方的話帶著走。
要麼救她出去,要麼犧牲她來換魔族複生嗎?
又是二選一。
蒔桐的額頭靠在“蠶繭”內側,大腦已經沒法思考了。
選魔族吧。
她艱難地想。
魔族的複蘇,幽暨謀劃了千年、潛伏了千年,不能臨門一腳就放棄。
而她,也正好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就是有點不甘心,早知道變故來得這麼快,她在前段時間就該及時行樂,與魔尊廝混時讓他再進一步。
也好過兩個人都被弄得上不上下不下……或許也可能是魔尊太純情,不知道怎麼弄……
難過傷懷之中夾雜著遺憾,蒔桐以為自己能樂觀看待、輕鬆麵對,實則不知不覺地落下兩泡貓淚。
其實還是很不舍吧。
想一想,哪怕是對遊戲裡、裡的紙片人老公都會寄托強烈的感情,更何況她是親身穿到了異世界,和一個“惡名昭著”的魔尊談了一段情。
幽暨也會對她如此不舍嗎?
魔族複生之後,他肯定還能找到更多的同族女魔,到時候是不是也不用再去惦記她這個前女友了?
到時候《致命魔尊,摯愛魔後》肯定就沒人買了,畢竟這個話本算是be結尾。
蒔桐的思緒已經飄遠,也就沒有注意到包裹自己的蠶繭正在一層層被剝離,直到她聽到熟悉的威脅聲,才意識到外麵的魔尊,好像並沒有放棄她。
那一瞬間,她好似對上了幽暨的想法——他並不在意孫成方的誘勸和攛掇,至少在這一刻,他的心偏在她這裡。
這也夠了吧。
蒔桐心底的酸澀終於被填滿,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蠶繭”很快再次被加厚,洶湧的天地之力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呼嘯著衝進她的經脈。
擋在丹田外的靈魔力毫無抵抗,被龐然巨物輕易擊潰,丹田徹底失守。
難受,太難受了!
不屬於她的力量強製地充盈已身,哪怕如今還能忍受,但經脈、意識、身體遲早會在持續的衝擊中潰散。
孫賊破罐子破摔的話傳進“蠶繭”之中,
蒔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結局。
原來她注定活不下來了嗎?
若真的像孫成方所說,天道注重公平和因果,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她,是不是原本就不該停留在這裡?
天地之力還在持續不斷地湧入,蒔桐的神經已經無法接受如此高強度的折磨,在昏睡過去之前,一道幽暗的裂縫悄然出現。
它躲在“蠶繭”內,避開了天道的耳目,悄無聲息地將已經意識不清的女修全部吞噬。
裂縫關閉之前,一枚沒法帶到其他世界的儲物戒被拋了出來。
它孤零零地懸浮在“蠶繭”內,等待著最終落地的那一瞬間。
.
熟悉的大床上,穿著清涼睡裙的蒔桐猛地驚醒。
神經還殘留著被天地之力衝擊的痛苦,但身體卻安然無恙地躺在這裡。
她下意識去撫摸自己的小腹,卻再也感受不到丹田的存在。
蒔桐一愣,目光隨即轉向四周。
天花板、吊燈、牆上的投影儀......所有的物品全部彰顯了一個事實——她回到了現代,正在自己的家裡。
猶記得,穿書前她剛休年假,飽受職場折磨的神經已經無福消受各種需要動用大腦的娛樂活動,於是睡覺、玩弱智小遊戲、刷遍綜藝後,她才打開了那本氣吐血的,剛看十幾章就被拉進了書裡的世界。
手機的藍光還亮著,蒔桐掃了一眼。
距離她穿書前,隻過去了半分鐘。
她在修真界與魔尊朝夕相處數月,回到現實竟然隻有半分鐘。
可,真的就這麼回來了嗎?這未免太過突然,就像一本爛尾的……
蒔桐坐在床上恍惚了半晌,才猛地想起什麼,一把抓住手機,打開了那本還沒有讀完的。
哪怕原劇情已經被她和魔尊攪動得麵目全非,但它講得也是關於魔尊的那個世界,至少給予一些安撫。
藍光亮到了深夜。
熬不住的蒔桐早已閉上眼。
她的意識仿佛又踏入虛擬的空間裡,看著熟悉的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開頭又是接著最初的那個夢,隻不過在這個夢裡,魔尊的身影很少出現。
頂著原主麵貌的女修死在了蒔慶豐的手裡,後者嫌惡地將她的屍體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