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的那個冬天,那會兒的京城可真冷啊。大雪連著下了三天,宮裡掃雪的人都不夠用了。恰巧那段時間又有新人進宮。有個資質不錯的小孩子,我原本看上了,準備等他乾淨了,就調到我身邊來的。可是他命薄,沒熬過去,就在那個大雪天裡,一命嗚呼了。”
老太監的聲音顫顫巍巍的,仿佛真的被大雪凍得說不出話來。“這種事宮裡太多了,草席一裹,就扔到了亂葬崗裡。可是我那會兒也還年輕,心腸還不夠硬。瞧著這孩子天可憐見的,就想著好歹挖個坑給他埋了啊。”
“又過了兩天,我借著出宮辦差的由頭,去了一趟城外亂葬崗。可是那年冬天凍死的人太多了,我還真的是找了一會兒。我找著找著,就聽到了後麵有聲音。因為是偷偷跑過去的,我就趕緊躲了起來。看到兩個男的,將一個草席子仍在了亂葬崗裡。”
“我一開始心裡還想,肯定又是哪個人窮命薄的。但是那兩個人穿著打扮,又分明是大戶人家。接著我就聽到他們一個人說要把人埋了,怕回頭主人家追究。可是另一個說:‘這女人是老爺親自打死的,現在埋不埋的,有什麼區彆。天這麼冷,趕緊乾完差事回去吧。’”
蕭辭聽著他的訴說,自己也不由得遍體生寒,好像也到了那個大雪遍地的亂葬崗。千山皆白,陰雲壓城,萬裡無生機。
“我當時想著,大概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得罪了主人吧。大家都是伺候人的。我既然來埋我那沒緣分的小徒弟,不如一道給她也埋了,也算是做個好事。所以我就等到那兩個人走了,過去扒拉開草席子,準備把她葬下去。但是你猜怎麼著,居然是個頂漂亮的年輕女人。”
老太監突然不自覺地笑了一下。“我在宮裡當差,各宮。娘娘說起來也見了不少,可是即便放在宮裡,這個女人的模樣都不算差。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打得身上全是血,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甚至一搬動,嘴角還流出了一口血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
蕭辭眼神一動。“你怎麼知道,她就是溫夫人?”
“我本來根本沒往那邊想,但是在搬動的時候,她懷裡掉出來一塊玉佩來。您也看出來了,我這個人啊,不貪彆的,就是愛財,要不然也弄不出這麼大的家業來。那玉佩都被打碎了,我就想著哪怕回去打個耳墜子也行啊。我一時沒忍住,就拿了回來。”
裴千源的眼神閃著詭異的寒光。“我回去以後,就琢磨著打個什麼。當天晚上就擺弄著這幾塊碎玉,其中比較大的幾塊,我把他們拚在一起,居然看到了一個陰刻的‘溫’字。”
可是蕭辭依然不信。“即便有這麼個字,也不能肯定跟溫相有關。”
“可是那個‘溫’字,是溫闕親手所寫!”裴千源臉色帶上了幾分驕傲。畢竟有些事,如果不是他還真的沒人能發現。
“我是先帝身邊司墨的太監,對朝中大臣的字最為熟悉。而溫闕那會兒是新晉的舉人,他們所有人的文章,都要經陛下禦筆親批,方為天子門生。溫闕寫這個‘溫’字頗有特點,那個‘皿’字的左邊常常會伸出去,就這個陛下還提過一句,後來他便改了。但是如果去找他當年的詩作,便可證明老奴所說。”
裴千源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布包,顫顫巍巍地舉過頭頂。“我從京城裡搬出來的時候,特意將這塊玉佩帶了出來。自從前陣子溫闕上山後,我便時時貼身攜帶。請殿下過目。”
這條命能否留下,就看蕭辭是否能相信這塊玉佩了。
蕭辭接過來打開布包,果然裡麵放著幾塊碎玉。那玉質隻上等的羊脂白玉,質地細膩,狀如凝脂。她小心地拿了幾塊稍微擺了擺,果然很快就出現了‘溫’字的右下部分。
“的確是個好故事,要是浪費了就可惜了。”她借著一絲浮光,細細端詳著這塊玉佩。入手尚算細膩,多少值一點銀子。但要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