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空氣中滿是潮氣,地麵濕滑,映著不甚明亮的月光。蕭辭嫌月娘一身紅衣過於打眼,讓人給她留了一身黑色的鬥篷,然後讓她自己從後門離開。
這長公主府月娘雖不常來,但好在她對高門大戶的格局也算是了解,倒不至於迷路。
但是她才剛剛出了後院小門,便聽到身後響起“篤、篤、篤”的聲音。那聲音不緊不慢地跟著,倒是頗有耐性。
長公主府後門小巷僻靜,深夜更加不會有人。
月娘快走幾步,趁著一段牆頭的黑暗陰影,快速閃身躲進一旁的小巷子。那“篤篤篤”的聲音跟著往前了幾步,發現月娘的身影消失,自然也停了下來。
“什麼人敢跟著姑奶奶!”雪亮的匕首從身後貼上那人脖頸。
“敢問……可是明月樓月姑娘?”那人穿了一身素色衣袍,聲音低沉柔軟,聽不出一絲敵意,更不似有武功傍身。
月娘收了匕首,後退了幾步,但並未放鬆警惕,匕首依然橫在對方脖頸的高度。
那人拄著拐杖,在濕滑的地麵上小心地轉過身來,直視著被雪亮刀光照亮的媚眼,以及沒有一絲摻假的騰騰的殺意。
這是溫言第一次見月娘。
長公主府內的深夜並不比府外多幾絲人氣。
蒹葭院院門才開,蕭辭便覺得有一股黑色的風從院門撲麵而出,大開的院門仿佛一張血盆大口,看得人心顫膽寒。院外院內都燃著火把,但眼前還是漆黑一片。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傳到耳朵裡,像極了骨斷筋折的聲音。
“殿下,不如我將人帶出去審問?”錢七站在她身後,小心地問道。
蕭辭又攏了攏身上的袍子,深呼吸了幾下,搖搖頭道:“不必,進去吧。”
蒹葭院裡原本是一間間低矮的小房子。房簷長長地伸出來,把月光隔離在外。每間房屋的窗戶都開地極小,在陰慘慘的牆麵上增加了一個個深色的方格。
這裡的管事姓吳,府裡的人都叫他老吳頭。蕭辭不常來,但是每次來,老吳頭都要忙上一陣。
此刻老吳頭穿著一身暗褐色的粗布衣裳,一手提著一盞昏暗的風燈,一手提著一串鑰匙。風一吹,發出金屬相撞的清脆聲音。
他背駝的厲害,又低著頭,顯得格外矮小,連麵目都隱進了黑暗中。他也不說話,隻對蕭辭沉默著行禮,然後又沉默著轉身。
月光在蒹葭院門外便早早卻步,屋內明明點了燈,但依然是昏暗暗的一片。
這裡的走廊向東西延長。東頭是拷問的地方,西側才關押著蕭辭想要的人。老吳頭沒有多說,隻徑直帶著他們往西走。
走廊不算寬,一扇扇小門在他的餘光中勻速向後退去,數量不算太多,每側大概有六七扇。每一扇門上各掛著一把銅製大鎖,上下各有一個窗戶。上麵的用來觀察室內情況,下麵一個窗戶則用來送吃食。
老吳頭將他們帶到其中一扇門麵前,然後將手裡的風燈和鑰匙交給了蕭辭身後的錢七。
冰冷的寒氣在陰暗的通道裡湧動,牆壁上的火苗無序地跳動,將三人的影子打得淩亂。
就在老吳頭準備離開,與蕭辭錯身的一瞬間,蕭辭突然吩咐道:“這裡不用留太多人,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