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人已經騎馬到了塔下。他馬也不栓,隻自己跳下馬來,然後從馬背上拿下了些什麼東西。但是他不走正門,而是縱身一躍,直接上了荒塔頂層。
“哎喲媽呀。”包小壯原本扶著窗戶站在窗邊,見他衝過來趕緊往旁邊一讓。寒風“呼”地一下衝了進來,本就不旺的柴火瞬間熄滅,屋裡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和熱源,倒是讓銀亮亮的月光灑了進來。
溫言被這風兜頭一吹,立刻捂著嘴開始咳嗽。他手上還帶著鐐銬,一抬手鐵鏈聲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謔,這屋真冷嘿。哎你們怎麼不點燈?瞧這屋裡黑的。”顧梁站在屋裡,把手裡的東西往屋角一扔,然後不管不顧地抖了抖身上的雪,也不在意有沒有抖到彆人身上。
包小壯趕緊關上了窗戶,剛剛塞進懷裡的布條又一根根取出來,試圖堵住窗縫裡進來的風。終於收拾好窗戶,轉頭一看,溫言已經自己生了火。屋裡溫度還是偏冷,但至少是亮了起來,顧梁環視了一周,莫說比長公主府,就是比尋常人家,這屋子也可用淒慘來形容。
屋裡連桌子都沒有,唯一一件可以稱作家具的東西,大概是溫言身下茅草做成的床。頗為諷刺的是,在那破破爛爛的茅草之上,是一張完整獸皮做成的墊子,他身上蓋著的白狐裘,更是價值不菲。連包小壯身上穿著的皮襖子,也明顯不是普通貨色。顧梁一打眼就知道是淩玉派人送過來的。
這孩子正是長個的時候,衣服最多穿一年,到了來年就要露手脖子和腳脖子。顧梁覺得他比之前秋天那會兒好像又高了不少,估摸著以後能長個大個子。
不過好歹,他們還有些炊具。
包小壯拿了一隻小鍋,出去化了雪水,在火堆上支起來煮。
溫言整了整衣襟,正襟坐在火堆邊。雖然形容落魄,鐐銬加身,但姿態卻是挺拔。“少帥冒雪前來,卻連像樣的茶水都沒有。實在是讓少帥見笑了。”
他還在病中,麵上難免沒有什麼血色,未束的發披在身後,更顯得整個人羸弱非常,腕子上地鐵鏈倒是比手腕都粗上幾分。他嘴上說著“見笑”,但又分明並不在意。他坐在破敗的枯草上,卻神態坦然,甚至比之前還是駙馬之時,更多了幾分從容。
顧梁也不是什麼講究人。他一撂衣袍,在他對麵席地坐下。“無妨,我是粗人,不在意這個。”
然後他一指角落被他扔下的包袱。“擔心你們缺衣少食,淩玉特意讓我又拿了些禦寒的衣物來,還有你的袖箭。唐嬌還給你們準備了些藥物,上次你給的單子上的藥也配了,都煉製成了藥丸。這都是從哪弄的亂七八糟的藥方?好些唐矯都不明白。沒用的彆瞎吃。另外我在路上還打了一隻兔子。冬天兔子瘦,你們湊活著吃。小子會烤嗎?”
包小壯一聽就高興了,狠狠一點頭。“會!”
雖然他不想讓人知道他來看溫言,但是其實溫言能在這裡活下去,即便是瞎子也知道,一定是有人照顧的。
溫言對著顧梁一抱拳。“多蒙少帥照拂,溫言感激不儘。溫言在此很好。”
“你知道今夜我會來?”
“少帥是殿下舊友,也是殿下最信任的人。沒有不來探望之理。”
“那為何會是今夜?”
溫言倒也坦白。“溫言是罪人,被罰至此,少帥不該明著照拂。但是樓下的守衛前些日子突然得了好酒,我猜是少帥派人給的。由此看來,京城的風聲已經鬆下來了。”
這話一出,顧梁看溫言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玩味。他一直不怎麼看得上這個駙馬,但是這麼一說,看來也不完全是繡花枕頭。
這種不避鋒芒的模樣,甚至有點像蕭辭。
“其實少帥心裡明白,溫言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