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蕭辭情緒激蕩,加上新傷舊病交替發作,到底沒有能在暈倒前找到溫言。等她在噩夢中醒過來,得到的結果卻是,溫言被蕭齊帶走了。
她帶病進宮,向蕭齊要人,可是蕭齊卻閉門不見。可笑她驕傲了一輩子,最瞧不上後宮女人哭哭啼啼動不動就跪的把戲,到了此刻,卻隻能長跪宮中,直到失去意識,被淩玉接走。
蕭辭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床頂。
“他是在氣我,把梅玉寒留在了寺中。懲罰溫言,名義上是懲罰他越獄出逃,無旨返京,私調禁軍,實際上是他是在代我受過。”她苦笑一聲。“梅玉寒的死狀如何?”
淩玉幫她掖了下被角。“聽說全身上下沒有一片好肉,一條胳膊幾乎被砍斷了,連宮中仵作都嚇到了。不過殿下為什麼要留下太後?為什麼不讓她跟陛下一起走?”
“如果我死了,梅玉寒活著。陛下心軟,必然會接她回宮。日後她興風作浪,對陛下,對朝政,都沒什麼好處。所以我留下她。如果我活著,說不定能救她一命。如果我死了,一定要拉她墊背。”
“您沒想過陛下會責備嗎?”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哪能想那麼多?”蕭辭眼神裡沒有一點神采。“天牢那邊打聽過了嗎?溫言怎麼樣了?”
淩玉搖搖頭。“天牢被圍得跟鐵桶一般,我們的人無論如何都進不去。對了,還有在沈青如的屍體上,找到三隻袖箭,雖然沒有求證,但應該是駙馬射的。”
蕭辭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月娘如何了?”
“我已經連夜讓人送出京城了。憑月姑娘的本事,天高海闊,朝廷的人抓不到她。”
蕭辭長長歎了口氣,在無數的壞消息中,總算有一個好的。“審問這幫北狄人的人是誰?”
“張朝。他已經派人偷偷傳了消息過來,北狄人的計劃跟駙馬和殿下猜的差不多。如今沈青如計劃失敗,北狄大軍已經撤了。少帥那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蕭辭扯了一下嘴角,勉強像是恢複了一絲活氣。“喲,不叫他顧梁了?改稱少帥了?”
“我在博州軍這段日子,人前都要這樣叫他。總要給他留點麵子。”
“陛下沒有追究顧梁的錯?”畢竟溫言是被蕭齊一張聖旨送去博州的囚犯,無詔回返,再加上這些北狄人畢竟是從他眼皮子地下入的境,真的追究起來,顧梁難免要落一個治下不嚴的罪名。
可是淩玉搖搖頭。“陛下什麼都沒說。”
蕭辭沉默了很久,終於道:“我要進宮一趟。”
那座浩蕩的皇城,還是那樣冰冷而巍峨,蕭辭站在那熟悉的皇宮大門外,看著黑色的風穿過漫長到永無儘頭的宮巷。
這陣風似乎已經停了,但又似乎永遠都不會停。
她再次踏上這條宮巷的時候,隻覺得像是踏上了一條冰河。
文徳殿的燈還沒滅,長喜提著宮燈站在門外。燈火並不明亮,在風中明明滅滅,隻有一息尚存。
蕭辭的到來似乎並沒有讓長喜意外,他對著蕭辭躬身行禮,側身推開了身後的宮門。
空曠的文徳殿裡,蕭齊伏在案上,燈火籠罩著他的身影,明黃色,卻並不威嚴。
他還很年輕,剛剛二十歲,可是他已經當了十一年皇帝了。他又恢複了慣常的穩重嚴肅,好像那夜的慌亂隻是幻覺。
蕭齊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著站在殿中的蕭辭。她還是跟他幼年時記憶裡那樣挺拔,仿佛不會被任何風波所打倒。可是她又是那樣的陌生而遙遠,身上帶著太多蕭齊沒有見過的東西。
姐弟兩人一站一坐,相對而望著。
平時裡蕭辭雖然仗著長公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