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落亭(七)(1 / 2)

駙馬無用 春到小桃枝 4186 字 2024-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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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次,蕭辭將自己手裡的掌管生死的無形之刀,遞到了溫言手裡。

溫言顫抖著伸出手,握住冰涼的刀柄。他知道,隻要點點頭,鄭全就能身首異處。這一份認知讓他心裡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初嘗生殺大權的滋味,激得他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惜彼時的溫言,還沒有殺過人,更沒有挑戰過父親的權威。如果殺了鄭全,父親會如何反應?他幾乎不敢想象溫闕陰沉的臉。他骨子裡積年累月的恐懼壓抑住了他的殺心。

他愣了很久,才終於搖了搖頭,拒絕了蕭辭的提議,然後終於還是慢慢地,埋頭進了自己的手臂之中,就像帶著滿身的風霜藏回自己的殼裡一般。

那把無形之刀消失了,他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溫言。

“有些事既然已經忘了,就彆再想起來了……”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尾音輕到幾乎聽不清楚,像是悲哀的祈求,又帶著自嘲和譏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蕭辭預感那必定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到底又不忍心就這樣將溫言的秘密在光天化日之下攤開。於是她又靠近了一點,右手繞過溫言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攬在懷裡,強自鎮定安慰道:“好,那既然說要忘了,就要真的忘了。”

溫言低著頭,似乎是點了點回應蕭辭,又好像隻是為了將自己埋地更深一些。

快走吧,這樣難看的我,為什麼還要看下去。溫言心裡這樣想著,就越發不願意抬頭見到蕭辭。

但是蕭辭的耐心顯然比溫言想象的要多。她什麼都不說,隻是安靜地靠著他,等著他一點點從情緒爆發的疲憊中緩過來。

終於,溫言僵硬的身體略略打開了一點,甚至不自覺朝蕭辭的方向靠了靠,好像這樣就會多一點安全感似的。

感受到他的放鬆,蕭辭終於舍得動手,將他的臉從手臂中挖出來。

溫言一雙眼睛紅紅的。被蕭辭看到這樣的自己,多少有些難為情。“其實……其實真沒事。我就是看到他,就覺得害怕,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蕭辭“嗯”了一聲算作回應。她沒有問,但溫言卻難得地有了傾訴的欲望。

“我昨晚想了一晚,其實也沒想起他真的對我做過什麼。”溫言自嘲地一笑。“小時候很多事,我的記憶都不是很清楚。但你不是老說我是丞相公子,身份尊貴嗎?想來有這個身份在,他便是要對我不利,總也不敢太過分吧?最多就是……嗯……說兩句風涼話吧,又能怎麼樣?”

蕭辭沒有戳穿他,隻是對他小時候記憶不清的事,有些意外。“你大概幾歲的事情不記得了?”

溫言笑笑,隻做尋常般講述道:“我小時候好像生過什麼重病,後來很多記憶便不太清楚。丞相府裡的下人都說,我是病傻了,所以讀書才不行的。”

蕭辭心疼地看他一眼。閒言碎語有多傷人,她不是不知道。聽到這些話的溫言多大呢?八九歲?是才到京城中來的時候嗎?

她想知道,卻不忍心問。

溫言靠在她身上,貪婪地聞著她身上那種特有的淡淡的香氣,竟然覺得心裡漸漸安靜下來。“至於你說的要殺了鄭全。如果我們殺了他,父親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殿下也脫不了乾係。既然都忘了,又何必徒增煩?”

他抬起頭來看著蕭辭,問到:“殿下可能答應我,不殺鄭全?”

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對蕭辭的依賴漸漸超過了對溫家。

“嗯,好。”蕭辭點點頭。溫言難得跟她開口,她無法不答應。但是她自己知道,其實那些陰鬱的、暴躁的情緒,都被她藏在了溫言看不到的眼底。“隻要他不再來找你,我可以放他一馬。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把過去不開心的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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