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了,無人看到他們,謝觀把她抱著,像是在撈著一條銀魚。
他帶她來到地下車庫,放到自己車上。
他儘量不去看她身上有多臟。
謝宅裡。
私人醫生給病人檢查了一番病情,見她還沒有醒,對謝觀遲疑道:“謝先生,這位女士懷孕了,身體狀況很不好,而且四個多月這個時間段,孕婦情緒容易不穩定,所以不要讓她受刺激。”
“她每天都在受刺激。”股市跳一跳難道不必他那幾句不輕不重的話殺傷力大麼。
而且謝桉,他的侄子,在她心裡有那麼重要麼,竟然影響到了她。
他內心不快。
謝觀不知道,股市的波動對卉滿來說是規律,是富有節奏可觸可探的脈搏,她對那一切懷有好奇,喜歡主動探索。
而他簡簡單單惡劣至極的話,斷送了唯一對她懷有善意的朋友,對她旁無雜念的心靈來說是毀滅性打擊。
謝觀不解問醫生:“她這麼年輕,身體狀況不好?”
“她貧血嚴重,而且太缺營養了,蛋白質攝入明顯不足,這樣下去會對胎兒發育不利的。”
謝觀沉默不語。
卉滿昏迷了一整夜,第二天,她慌張醒來,發覺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衣服也都煥然一新。
但這些疑點都沒能讓她多想,她心裡唯一掛念的是——幾點了?上班要遲到了!
“我給你請了假。”
她披著頭發風風火火跑出臥室時,謝桉正在客廳慢條斯理喝咖啡。
“什麼?”請假!會扣工資的!
“我要去工作。”她現在任務繁重,錢還沒有攢夠,每一天都必須高度集中,每一天都是時不再來。
“不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去上班。”
“我要去!”她使勁去推豪宅大門,推不開,門早被鎖了。
“不,你不能。”
他們的爭執內容完全可以登上新聞頭條,老板阻攔員工去上班,確實聞所未聞。
“謝觀!”她第一次鄭重其事喊他的名字,義正言辭,“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我說我要去工作,你不能隨便剝奪我工作的權利。”
“你都吐成這樣了,就先彆去公司了,同事也不想被你熏到。”
謝觀放下咖啡,看著她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唇,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把自己搞的一團糟的。
醫生說她營養貧瘠,可集團的月薪年薪在業內都是頂尖的,而她作為特招生又根本不用交房租,難道連基本的飯菜肉蛋奶都吃不起麼?她在胡搞些什麼?
卉滿衝他努力辯駁:“可我需要工作啊,我不工作哪來的錢!”沒有錢她唯一的童年念想就要被拆除了。
她的聲音帶了哭腔,連日來身體上加精神上,方方麵麵的壓力幾乎要將她摧垮。
“你當然可以工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來這句話的,但確實說出來了,看到她慘兮兮的眼睛有了亮光,有了期待,像月光打碎的湖泊,他發覺說這種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於是繼續向下說。
“你可以居家辦公。”
“工資會變少嗎?”卉滿緊張兮兮,又要咬手指。
“不會,不過你要住在我這裡。”
他需要在她養胎期間保障她的一切安危,避免她出什麼危險。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她沒有猶豫,直接點頭。
他以為這件事還會再揪扯一段時間,已經做好頭疼揉眉的準備了。
卉滿心裡想的是,工資不會少,還能正常工作,避免當眾尷尬丟人現眼,她彆無他求,害怕他變卦出爾反爾,當即爽快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在這裡困頓不安睡了一晚後,她腦子轉過彎來了,跟他抗議,試圖爭取:“在家辦公可以的話,我要在我公寓裡工作。”
實際上公寓裡電腦配置不太好,網速也不行,但那也比待在他這尊煞神家裡強。
“不行,公司賬戶不可以遠程登錄。”謝觀直接否定了她的方案。
卉滿忿忿不平:“那我在你這裡就不是遠程登錄嗎,你家裡又不是公司。”
“閉嘴,我才是老板。”
卉滿立馬不說話了。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的六屏電腦當天就安裝好了,在客廳的某個角落,一抬頭可以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致和陽光,有一種努力工作附贈優美視野的感覺。
她心情舒暢,但很快發現接下來這些天,大多數時候謝觀也是不去公司辦公的,他會坐在又寬又大的客廳裡,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雖然那雙長眼始終目不斜視對著筆記本,但她還是感到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還是怎麼,在此之前,她不了解這個男人。
如果可能的話,這老男人傲慢又強硬,她真的不要跟他共處一室。
她偷偷觀察他,雖然心裡腹誹,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極漂亮優雅的男人,眉眼濃烈,美貌驚人。
但他總是讓她下意識感覺到暴力。
或許是因為那模糊的一晚,讓她的身體知道了他在床上的粗暴野蠻,但除此之外,他從來沒讓她受過外傷。
她把他之所以總是暴跳如雷卻不對她動手的原因,歸結於他嚴重的潔癖症,他怕臟。
可要論臟,他那樣惡劣的內心才是最臟的。
想了太多有的沒的,她甩甩頭,像狗甩耳朵那樣,甩去雜緒。
然後以每分鐘三百五十下的手速啪嗒啪嗒敲著鍵盤,心無旁騖,神情專注。
休盤後,保姆阿姨端來了午餐,濃烈的燉煮香味漂泊在空氣中。
謝觀坐在沙發前,點點桌子。
“員工福利,在家辦公的補償。”
“你肚子裡的孩子也需要營養。”
“多吃點對胎兒發育有好處。”
他希望給出的這幾條理由中,有能讓她采納接受的,但又拿不準,畢竟她腦子比較奇葩。
卉滿最初並沒有什麼反應,隻是看著食物愣愣發呆。
“我是孩子的父親,理應對他的成長擔負責任。”
他又加了點解釋,希望她能懂。
但事實證明他多慮了,當保姆揭開一道道餐蓋時,她的口水開始不爭氣地流下來。
“我真的能吃嗎?免費吃?”她舔著嘴角躍躍欲試,不像是有心理負擔的樣子。
“嗯。”他默默看著她那吐出的一點猩紅舌頭,記得那裡吞吐誕生的粘膩曾銜咬過他的身體。
不可控製的,他又想起了那一晚,肌膚摩擦,溫涼流水一般的觸碰。
他承認,那一晚雖然混亂無序,但確實很美妙。
既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