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這下該輪到陳矩不知所措了,嘴張了又閉上,閉上再張開,結結巴巴的就是說不出整話。
“陳矩,你提督東廠,算朕的左膀右臂,萬萬不可如此想。東廠是朕的耳目和爪牙,對付的是朝中官員。想做好這個差遣就要比他們更卑鄙更無恥更小人,這一點非常非常關鍵!”
看著老太監手足無措的樣子,洪濤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光忠誠有個屁用,以能力佐之才是好幫手。很顯然,陳矩在四平八穩方麵沒毛病,可是在陰險歹毒一項上就有差距了,讓他掌管東廠好像不太合適。
“萬歲爺恕罪,奴婢無能……”聽聞此言陳矩雙腿一軟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
這些話聽在他的耳中完全是另一個意思,如果皇帝對自己的工作不滿意很大可能就意味著撤換,沒了司禮監秉筆的職務,一個老太監在宮裡就等於是廢物了。
“起來!朕多次說過在內廷不要有事沒事就跪拜磕頭。王安,你可知朕要如何利用外察與百官鬥法嗎?”
走得好好的,側後方突然跪下一個,徹底破壞了心情。洪濤隻能板起臉裝嚴肅,沒轍,太監們包括大部分官員就吃這一套,你要是和和氣氣的與他們說話,再帶上點微笑,就等於罵人。
“……奴婢以為萬歲爺會拿官職當籌碼,與內閣大學士們做交換。”
王安雖然也是太監,可他在皇帝身邊的時間比陳矩多很多倍,被皇帝教育的次數也多了很多倍,逐漸把以前的習慣改過來一些,也更能理解皇帝的意圖,略作遲疑就給出了答案,且說著沒什麼心理負擔。
“你看看、你看看,陳矩,你教了個好徒弟,將來一定能繼承衣缽。這樣,你先去內閣與幾位大學士把朕的意思透露些,要婉轉也要清晰。大概有個三五日,這件事就該見分曉了。”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根基尚淺,洪濤真想把田義和陳矩都撤換下來。不是他們不夠忠心,也不是不夠努力,而是思路太不一樣,或者說太正直了。
看起來萬曆皇帝之所以被朝臣懟得生活不能自理,除了個人問題之外,沒有比較靠譜的幫手也是重要因素。想靠田義和陳矩這樣中規中矩的太監與滿身都是賊心眼的官員們鬥法,勝率太低了。
所謂外察,就是中央政府對非兩京、順天府、應天府官員的定期考核,通常是三年一次,包括布政司、按察司、府州縣等行政機構和太仆寺、都轉運鹽使等專務機構的官員。
屆時除了雲貴、兩廣路途比較遠的地區,所有接受考核的官員都要進京。先由各部門考核,再由都察院複考,最終把結果交給皇帝決定黜陟。
由於萬曆皇帝多年不上朝,甚至不理朝政,考察京官的內察和考核地方官的外察已經被荒廢了好久,從京城到地方嚴重缺乏官員。
景陽皇帝登基之後,聽從內閣建議批複了一些官員上任,數量仍舊不足。眼看一年將滿,正是恢複內外察的好機會。從年中開始內閣就在忙活此事,各種公文不要錢般的發下去,通知需要考核的官員趕緊收拾行李往京城趕。
為什麼王安說皇帝要用外察機會和百官們做交換呢,很簡單,不管政績好壞、官職升降,最終能拍板定奪的隻有一個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