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宣揚教化,可以由民間興起,但最終的考核還是官員。他們不可能違背自己的利益,所以您教出來的學生隻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入朝為官隨波逐流,要不閒雲野鶴出汙泥不染。朝廷依舊是朝廷,耗費畢生精力於事無補!”
妙不妙洪濤不清楚,但如何改變必須講明白。李贄的想法過於樂觀了,沒有可行性也不符合邏輯。怪不得他在朝堂裡沒幾個追隨者,明顯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除了個彆馬經綸之流,沒幾個人樂意乾。
“……那陛下想怎麼做?”說話間李贄的棋局陷入了被動,想了想沒找到解決辦法乾脆不下了,專心致誌聊正事。
“朕幼時宮裡有兩株石榴樹長勢極好,每年都會結滿石榴,甜甜酸酸的。但有一年其中一棵長勢突然停滯,樹葉發黃開花極少。
朕去求母後想辦法,母後說是土裡長蟲了,每日啃咬根須,光治枝杈無用,想救活要連根拔起,捉儘土中之蟲,才有可能重新開花結果。
王安挖開樹根,果然有很多指頭大小的肉蟲子,個個吃得白白胖胖。把它們殺死,再把土仔細過篩,兩年後石榴樹終於重新開花結果了。
《道德經》有雲,治大國若烹小鮮。治理國家其實不難,道理都在日常生活中每日循環往複,之所以曆代君王視而不見,不是看不到而是做不到。
國家就是樹,禮法道德就是根,貪腐毀的不是太倉的枝葉,而是禮法道德之根,是在挖帝國的根基!這個道理滿朝文武沒有不懂的,但知道歸知道,做又是另一回事。
想讓他們改變非常難,幾乎不可能做到,就像讓蟲子不吃樹根一樣難。想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先解決人,砸爛原有的體係,在其基礎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重頭來過。”
洪濤的口才沒的說,講起小時候的事情活靈活現,就好像真有一大堆肉蟲子在桌上蠕動,聽得王承恩有點身臨其境,直咧嘴。
可惜都是瞎話,一個字真話沒有,啥石榴樹啊,景陽宮裡除了荒草狗屁也沒有。編故事隻是為了隱晦的比喻,讓李贄聽懂自己的思路。總不能說等我手裡有軍隊了就把朝臣們全抓起來挨個抄家,那樣太露骨了。
“……臣對種花草也略知一二,樹越大越難離土,挖出樹根很可能會死。”
李贄應該是聽懂了,端茶杯的手在微微顫抖,嘴唇也在顫抖,帶得胡子跟著顫抖。半晌才抬起眼皮,深吸一口氣,問出個很不合時宜的問題。
“做任何事都有風險,朕做皇子時每日都有可能被人乾掉,當了太子同樣不安穩,要是怕的話早就瘋了。李師,你肯為了學派之爭出頭不畏生死,朕也願意為了國家興盛搏一搏,這就叫本份,本該如此!”
雖然話不好聽,但意思是對的。洪濤的計劃至今為止算是執行的比較順利,還有點超額的意思,但依舊不敢打保票百分百能成功。
在他的觀念裡世界上就沒有百分百的事情,啥都不做最保險。如果有非做不可的事,先儘可能考慮周全,可行性達到八成以上就可以義無反顧的押上了,剩下二成交給老天爺,算是對它起碼的尊重。
“……臣鬥膽自薦,這把老骨頭願為陛下驅使,死而無怨!”聽到皇帝誇自己不畏生死,還相提並論,李贄的人來瘋毛病又犯了。
他如果生在後世就是個標準的憤青,還不是光口頭上說說,是身體力行派的,隻要有人能理解,刀山火海也敢衝,愛誰誰!
“嗬嗬嗬,那朕就不客氣了,確實有求於李師,也非李師不可為也!”可惜他遇到了洪濤這個沒臉沒道德沒人性的三無產品,道德越高吃虧越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