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人不光漢語說的好,還能寫一筆流利的漢字,雖算不得奇才卻也難得。”袁可立說的挺謙虛,但表情卻出賣了內心,很顯然,他對阮香江的字很認可。
“是啊,朕還不如一個番邦之人,慚愧慚愧。”有道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寫字,多少輩子了一直是洪濤永遠的痛。
無論用硬筆、水筆還是毛筆,皆是下下的水平,僅比蒙學的孩童強點。蹴鞠隊的小太監們進內書堂學習一年之後,絕大部分都會超越。在宮裡,閉口不聊寫字是第一潛規則,隻可惜袁可立並不知道,犯了大忌。
“萬歲爺學的是大道,區區雕蟲小技隻是不願非不能也!”一聽見皇帝自嘲字體太爛,王承恩趕忙插話。
“禮卿啊,看到沒,朕身邊的內官與你毫無瓜葛,卻也願為你分擔。”洪濤撇了撇嘴,本來就是隨口一提,沒想到讓手下人多心了。
“臣惶恐……”饒是袁可立深諳官場規則,內心還有些驕傲,此時也有點麻爪了,鼻尖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無意中貶損了皇帝的字倒不是太大的罪過,這位皇帝彆看年輕,心胸還是夠寬的,不光不會用日常中的小節治罪下屬,還多次明確表示很反感這種行為。
可後麵這句評語就有點誅心了,手握海軍大權的總督與皇帝身邊的太監交情太深,放在哪朝哪代也是隨時被掉腦袋的舉動。
“沒必要惶恐,應該感到自豪才對。王承恩自小入宮,從未涉及朝政,更不會勾結外臣。可他卻甘願冒著風險與伱開脫,這是為何呢?
因為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除了為自己和袁家的將來,還是在為大明江山社稷鞠躬儘瘁。朝臣們彈劾、士紳們暗地詛咒,那是他們目光短淺包含私心。隻有真正希望大明昌盛之人,才會懂得你做的是多麼正確。”
有時候下屬與領導相處總是戰戰兢兢,根源就在於誰都不是想做事,而是憋著玩人。領導整天琢磨下屬是不是忠心,下屬日日揣摩領導滿不滿意。在這種環境裡,很容易過分解讀一些言語,造成誤會。
放到皇帝和大臣頭上,這種現象就更嚴重了,且成為了一種風俗,愈演愈烈。官員們根本無法正常上奏,皇帝也聽不到實話。為了活命,大家全玩虛的,全不乾實事,進入了惡性循環。
洪濤想改變的不光是大明政體,還有大明官場的惡習。辦法很簡單,由自己做起,先影響身邊的人,再向四麵八方輻射。這種方式速度雖然慢,勝在有效。套用古人的解釋,四個字,上行下效。
“陛下謬讚了,臣隻是做了陛下想做的,不敢居功。”這話讓袁可立聽著太貼心了,眼淚差點沒下來。
從被啟用為漕運總督至今已經七年了,自己總是處在皇帝與朝臣們交鋒的第一線,承受的壓力沒有一天減少過,以至於被大部分同僚所排擠、敵視。
個中滋味除了當事者外人很難體察,包括家裡人。皇帝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說句公道話,就是最大的認可,比封侯還暖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