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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四個月前,有一批托三十六陂運送的紅貨,在北線沙漠離奇失蹤。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車隊遇上流沙失聯,便夥同三十六陂的人前去救援,但奇怪的是,走遍沙漠,一點蹤跡都沒找到!”
“那麼龐大的車隊,押送的也都是身經百戰的鏢人,就算遇到史無前例的災難,全軍覆沒也不可能連個車架子都不剩!”
寧巒山忍不住問:“沒懷疑過是人為?”
烏牙點點頭又搖搖頭:“殺人越貨,屍骨總有吧?總不能把人也擄走,那得是多龐大的力量,怕得出動三十六國內部軍隊……”說到這兒,他像是也提醒了自己,臉色發白:“最好不要吧。”
寧巒山摩挲著下巴,一臉嚴肅:“出的什麼貨?”
“就玉,玉石。”烏牙眼神閃爍,見寧巒山的目光往前探了探,還不輕不重地壓了一下眉梢,迅速找補:“比較貴重的玉石,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貨又不是我安排的。”
寧巒山也知道,道上曆來有不該打聽的彆瞎打聽的規矩,但隱瞞重要線索對尋回失物沒有好處,遂道:“不是你安排的,等等,那這乾你什麼事?三十六陂你家開的?還是……“
烏牙一不留神說漏了嘴:“還不是因為送到昆侖……”
“昆侖天城?”
烏牙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恰恰坐實了失言。
一般江湖人口中的昆侖,多代指多年前與閬中鴛鴦塚、洞庭無藥醫廬並稱三星的天城,其遠去塞外,奉神而治,江湖人視之為武林聖地,西域三十六國尊為神殿,其中門徒多為各國信徒。
自山外青鳥道橫穿弱水之淵與炎火之山進入昆侖之心,跨過九門九井,登上架有昆侖血玉髓的天風碧台,飛越極天之路,便是傳說中的五城十二樓。
開山立派時,五城五主共治,或為聖女,或為傳教宗,多來自於西域王室,卻因潛心供奉,而又遊離於王權之外,保持微妙的平衡。直至烏布雅神女出世,以其無可比擬的號召力,以製衡之法,令三十六國銘文作誓,鐫刻於九門九井之上,試圖永葆西域安寧。
然而天不遂人願,神女失蹤,大教宗原伯兮□□,妄想控製諸國,一統西域,終敗於烏布雅神女之子手中。
當適時,出身於略陽呂氏的三河王呂光,奉苻堅之令征伐龜茲,又因秦國失利於淝水,國破君滅,拒絕東歸,一口氣掃蕩三十六國。
至此,小國不複,大國依附,天城徹底從王權中剝離,淪為空有神願的武林宗門。
傳至如今,門庭凋敝,為了尋找到合適的人延續宗門,這一代聖女焉寧重選五城五主,試圖恢複開山之時的盛況,但實際上因其地位和武功遠超五城主,因而仍由其主事,說一不二。
送去天城,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烏牙和華襄那木頭疙瘩不同,大概從小不愁吃穿,生活富足帶來的最大問題就是喜形於表,所以他剛才的表現,不啻於此地無銀三百兩,立刻被寧巒山抓出端倪:“是因為天城的某個人吧。”
果不其然,少年當即燒紅了臉,過了會才強自正色道:“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偉大的夢想……”
寧巒山知道他又要製造廢話,不客氣地打斷他:“小屁孩的暗戀史我沒興趣,我們還是繼續說案子吧。”
“說完了,反正大漠上的勢力就這麼些,誰都沒法咬死誰。”烏牙拉起兜帽罩著腦袋,露出兩縷金色的頭發,窩在角落裡,像發脾氣的波斯貓。寧巒山曆來對毛茸茸的東西毫無抵抗力,於是忍不住逗他:“初戀啊?”
“……”
“表明心跡了嗎?”
“……”
“牽手,擁抱,接吻,造人,到哪一步了?”
“你滾你滾!”烏牙惱羞成怒,拳打腳踢。
“來玩一局樗蒲不?”寧巒山單腳壓住他的腿,又將他亂舞的手按住,衝他揚下巴:“贏了附贈追女孩子三十六計愛情寶典,保證三句話讓天城聖女愛上我。”
烏牙抬眼,眼神有點怪。
“這麼管用,你現在怎麼還孤身一人……”
哦,這倒黴孩子!
也是,這麼管用,雪山之上就該是英雄救美。
寧巒山放開了他,默不作聲開始擺棋子。
烏牙花了一整塊上品的藍田玉,包了一輛駟馬檀香馬車,車子之寬,足足能躺兩三個人,在因戰亂,馬匹數量驟減,大多數貴族出行皆用牛車的年代,簡直壕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