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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城堡裡響起一陣急切的鈴聲。
一座座重門被推開,紗簾被挽起,提燈的女子衝進去時,鮫宮之主,剛剛上演了一場跳樓戲碼的阿彌子,手上還牽著搖鈴的引線,一臉大夢初醒的惺忪。
“我做惡夢了。”她的聲音很輕,但房子太大,仔細聽仍能聽到回音。
燈籠被放在床頭。
阿彌子忽然伸手,抱住站在床邊的女人,把臉貼在她的腰上,委屈地說:“縵縵,我做惡夢了,睡不著,我想聽你說故事。”她看上去人畜無害,像一隻黏人的小兔子。
縵縵忍住沒有去掰開她的手:“我看到塔屋頂上燈亮了,阿彌子,你又上去了……”她的聲音幾乎在顫抖,“你又殺人了?”
腰上纏著的手猛地縮了回去。
“我想起來,衣服還沒換,”說完,她當著縵縵的麵開始脫帶血的衣服,又去勾衣架的裙子,卻夠不著,於是推了縵縵一把:“幫我拿一下,我要那條紅色的。”
縵縵不動。
阿彌子隻能踮著腳,從她身邊走過去。把衣服往身上一裹,她的臉色突然冷下來,像一個無情的泥塑娃娃:“已經十五天了,你今天準備怎麼騙我呢?”
縵縵手指不由一跳。
——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
阿彌子尾隨在後,穿過沙暴,發現叱乾奉業等人的軍人身份,並沒有動手殺人,隻是給他們服了藥,把他們留在了鮫宮之中,但向導和縵縵卻沒有那樣好運,直接被充做修西宮的苦力。
她是個騙子,又常在西域混,很快和其他苦力及鮫衛混熟,偶爾略施小計混出去,把看到的聽到的告訴奉業。
苦力裡有匠人出身的老人,雖然沒有係統學習過工事製造,但根據經驗,推測出西宮下麵有很大的空間,不知發生了什麼,從裡麵被炸毀,而他們目下做的活計,很像是填埋及加固,西宮的下方也許有活路,說不定以前就有人潛伏進來過,給了鮫宮致命一擊。
而綠洲之外就是沙海,沙會流動,也就是說有一絲機會,可以從那裡逃出去。
但機會微乎其微。
一旦進去了出不來,和死沒有區彆。
縵縵不敢賭,於是繼續打聽,得知修完西宮若是再不能出去,他們這些苦力都會被送去做花肥,驚恐之下,奉業說服了同伴,決心放手一搏,於是在乾了十天活後,縵縵摸清了守衛布防,將消息秘密傳出。
鮫宮複出,不如從前鼎盛,加上親信外派,多有疏漏。
然而到了約定的時辰,奉業順利到達西宮,卻沒有看到縵縵,他讓兄弟先從裂口進去,帶著那個略通工事的苦力和他們請來的向導先行探路。
縵縵之所以來遲,乃是半路前去偷解藥。
怕自己的心上人瞻前顧後,奉業並沒有告訴她自己中了阿彌子的藥,孰料,縵縵早已從旁人口中獲悉,她不願獨自逃出生天,但奉業卻痛苦的死在外麵,於是決定冒險一搏。
當她捧著藥,披著夜色奔向守望在入口的奉業時,一軟物纏住了她的腳踝,奉業一把攫住她的手,但就在這時,有人拉動了機關。
“誰允許你們偷偷到這裡來的?”
死神的聲音貼在耳邊,機關落下,奉業眼看自己將被砍成兩半,但他不想放手,還想把人拉進來。
“不!”
縵縵一狠心,將他推開,自己展臂攔在銅門前。
阿彌子笑著,手背輕輕從她花容失色的臉蛋上挨過:“你現在還不會死,我會把你掛在塔頂,讓所有人都看到你被暴曬成人乾的模樣,不過,隻要他來救你,我就放了你。”
“他不會來,我騙了他,我是個騙子,你可以派人去敦煌打聽,他回來這裡是因為,因為……因為他說他的小叔叔曾經帶兵在這裡失蹤,我告訴他我有線索,所以才帶他來,想糊弄他一下,賺到足夠的酬金,誰曾想會遇到沙暴!會遇到你!”
縵縵抱頭尖叫:“他不會來!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