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時找不來鹽巴風乾,兩人隻能用草藥把沒吃完的兔子肉紮好,儘量拖延腐敗的時間。
阿照收拾的時候,小白雀就坐在旁邊感歎:“好久都沒說這麼多話了,你不知道,我在那個妓院,一說話就被打,老鴇打我,和我一樣的奴隸也欺負我,可我明明在幫他們,幫老鴇打倒競爭對手,幫那些奴隸爭取自由!他們總覺得我說話奇怪,像瘋子一樣,搞得我後來都不敢說話了,也不想說話。”
“如果以後我對這個世界和這裡的人徹底絕望,我一定會變成一柄沒有感情的刀。”她用力在空中揮了一下。
“刀,把刀遞給我。”
阿照差點被她手臂打到,隻得直起身,無奈道:“我可想不出來你變成刀的樣子,不過,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那就賞你變成刀上獨美的花,姐罩著你。”她把石刀遞過去。
阿照忍不住笑起來,隻不過笑容很快便泯滅在心驚肉跳的回憶中。
鮫宮把西邊被排擠的低等種族運到東方來當奴隸,把好看的中原少年少女送到西域三十六國甚至更遠的大秦、貴霜等地供貴族褻玩。
阿照本不在那一批貨中,但偏巧,運貨的路上病死了一個,買方十分迷信,他們便在路上將他劫走,後來在沙暴中,他找到機會破壞了蛇頭的車軲轆,趁機逃命,但卻致使一整輛囚車都深陷黃沙,車上的少年少女都命喪死亡之海,而小白雀也在其中。
可自打他們相遇相認,身邊的女孩從不談往事,甚至自己半路上得病感染,蒙她照顧,她也絕口不提。
阿照心裡有愧,有疑,也有深深的不安,遂低下頭,眸子越發深邃:“那什麼,彆光說我,說說你,你是怎麼逃到這裡來的?”
小白雀便將為恩公所救,賣入窯子,以及人牲市場的經曆全都告訴了他。
“你還挺達觀的。”
“其實之前在街上,我是真的想死,但我看到你,我忽然……”
阿照猛然回頭盯著她。
小白雀無知無覺,繼續往下講:“我從小家境優渥,爹娘視我如掌上明珠,流落……大漠之前,我在家中從未做過一天重活,一路順風順水。我喜歡彈琴,我爹請了最好的老師來教授,我從小體弱,我娘更是對我有求必應,隻要我想做的想要的,家裡都會全力支持,我覺得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連臉都沒跟人紅過。”
“可是自從流落到這裡,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種苦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可現在呢,”她勉強笑了一下,“其實忍一忍,還是能過下去。”
阿照滿眼神傷。
誰又不是突然從雲端摔在地上,十歲以前,他也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仆從如山,又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在大漠流浪,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看到他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樣,小白雀上手替他抹眼淚,卻聽見他肚子咕咕叫,於是把那包兔子肉乾塞給他:“你沒吃飽,再吃點。”
“不用。”
“我騙了你,今天不是我生辰。”
“我知道,”阿照彎了彎眼,認真地說:“我以為你說的是慶祝我們重獲新生。”
小白雀內心觸動,一不留心撕開了包裹的草葉:“你剛才說你多大?”
“一十三。”
“比我大四歲?看著可不像,瘦瘦弱弱的比我還小,”她嘟嘟囔囔著,把肉乾直接塞進他嘴裡,“不許吐!這才乖嘛!誒,不,不對,你就是比我年齡小,以後記得叫姐。”
阿照把肉乾吞下肚,忽然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隻要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我活著,你也會活著,我死了,你也會活著!”
小白雀搖了搖頭。
阿照急了:“你不信啊。”他立刻舉起右手,十分認真且誠懇地發誓:“如果我做不到,就讓我以後不得好死。”
“你說什麼呢!我不是不信,我是……唉,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你又謝我什麼呢?”她歪頭打量一眼,覺得他有時候說話像在說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