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這樣的人,可以有無數機會揮霍,哪怕他真的被學校開除了,家裡也會給他安排另外一條路。
鄔喬不一樣,她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
要是她稍微分心,就會考不上好的高中,考不上好的大學。
她的人生已經陷入了淤泥之中。
她得從這灘泥裡,掙紮出來。
說完,她拎著醋壺,轉身就走。
結果程東卻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少女單薄的身材,在他手掌下,猶如紙片般。
讓他不敢用力。
可年少時,越是喜歡,越是口不擇言。
程東低頭望著鄔喬,恨恨道:“你就那麼不願意跟我說話,可彆忘了,你家還欠著我爸那麼多錢呢。”
鄔喬臉色一白。
她爸爸生病那陣子,家裡積蓄全部用完。
最後沒辦法,隻能回來借。程東的父親與鄔建中算是打小就相識,所以給鄔建中借了大部分的治療費。
隻可惜錢借了,人卻沒救回來。
甚至她媽當初出國,也是借了程東爸爸的關係。
鄔喬站在原地,過分炙熱的陽光落在她身上,襯得她臉色越發白。
半晌,她低聲說:“我知道,我會還的,我不會賴賬。”
她說完,程東這才發現少女臉上的倔強和屈辱。
他正要解釋。
誰知旁邊的朋友,已經大咧咧說開。
“東哥說的對,鄔喬你家欠這麼多錢,讓你當東哥女朋友,都是便宜你的。”
“這要是擱古代,你得被賣到東哥家裡當童養媳了。”
這個年紀的男生,最不懂的,就是見好就收。
鄔喬不想再聽他們胡言亂語,扭身就走,這次她加快步伐。
可還是被身後的男生追了上來。
他們攔住鄔喬去路,笑嘻嘻說:“我們東哥還沒說讓你走呢,你跑什麼。”
“滾開。”鄔喬終於忍耐不了。
“喲,這怎麼還生氣了,你這種好學生,是不是特彆瞧不起我們。”
這句話讓原本打算嗬斥他們的程東,突然握緊了拳頭。
鄔喬想往旁邊走,可是不管她往哪個方向,都有人擋在她麵前。
她的額頭上全是細汗,臉頰通紅,不知是被曬的,還是氣的。
程東站在一旁看了會,終於再次上次:“行了,你不是要送醋,我送你過去。”
“不用你當假好人。”鄔喬一手甩開他。
這下也惹惱了程東,他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
他看著鄔喬細白修長的脖頸,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邪火。
“你彆不知好歹,”他將鄔喬一把按在了牆壁上。
男生強勢的舉動,讓鄔喬反抗的更加激烈。
“滾,滾開。”她舉起手中的醋壺,往他頭上砸了過去。
程東似乎也被她激怒,伸手拉她,糾纏間,鄔喬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拽出了一大截。
羞憤、惱火,幾乎在這一瞬間到達頂點。
她已經這麼小心翼翼的生活。
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猶如從天而降:“喂,你們在乾嘛?”
隨後雙手壓在鄔喬身上的程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過去。
鄔喬的視線,落在了一張冷硬的臉上。
程令時戴著一頂黑色帽子,表情冷漠,唇線緊抿。
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那雙黑眸,更是沒有一點溫度。
待下一秒,他伸手將鄔喬拉到自己的身邊,這才抬眼望著麵前的幾個男生:“欺負一個小姑娘?”
他緊盯著對麵,一字一句:“臉呢。”
因為他這態度,原本還有些心虛的半大的少年,這下全炸開了鍋。
“你他媽是誰啊,這是我們同學,我們鬨著玩呢,要你管閒事。”
站在離程令時最近的一個黃毛少年,跳起來叫囂:“我們東哥跟她玩,那是她的福氣。”
‘砰’,黃毛話音剛落,程令時衝著他腹部猛踹了一腳。
毫不誇張,他整個人倒飛出去一兩米。
鄔喬心中一緊張,忍不住攀住他的手臂,待轉頭時,才發現他此刻表情戾氣十足。
黑眸落在黃毛身上,既冷漠又嫌惡。
鄔喬隻見過他懶懶散散的模樣,窩在那裡,拿著畫筆,眼底泛著淺淺笑意,既不容易接近但也不會過分冷漠。
卻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
“哥哥。”鄔喬忍不住喊了一句。
程令時轉頭,微垂眼瞼,望著鄔喬後,黑眸裡的情緒這才漸漸散了點。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彆怕。”
“艸你媽,”黃毛罵罵咧咧從地上爬了起來,準備衝過來。
程令時將鄔喬往旁邊輕輕一推,低聲叮囑:“站遠點。”
這下捅了馬蜂窩似得,一群人豈能坐實自己的兄弟被欺負。
紛紛準備幫忙,一起圍毆程令時。
反而是程東一下攔住他們,吼道:“都他媽彆動手。”
“東哥,這小子太囂張了,什麼玩意。”有人指著程令時,見他依舊滿臉冷漠桀驁,更是恨的咬牙:“你等著,老子非要打的你媽都不認。”
程令時微偏頭,臉上帶上了若有似無的嘲諷。
程東卻嗬斥道:“行了,彆再說了。”
等他攔住眾人,這才看向程令時,低聲說:“小叔,對不起。”
這一聲稱呼,倒讓大家都怔住。
反而是程令時微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半天,總算是從記憶的角落裡,找出那麼點頭緒。
自從他回程家大宅住之後,鎮上有個所謂的本家,帶著他兒子幾次登門拜訪。
程令時不耐煩招呼這些人,隻見了一回。
嗬,倒是沒想到,在這兒又見著了。
“你姓程?”程令時突然問道。
程東應了聲,就聽一聲輕飄飄的嗬笑傳來。
輕蔑而嘲諷,仿佛在說‘你也配姓程’。
“還不快滾,等我送你們。”
程令時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程東望著鄔喬,想要解釋。
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等這些人都離開,鄔喬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拽著程令時的手臂。
“哥哥,謝謝你。”她鬆開手掌的同時,低聲說道。
誰知她沒等來程令時的回答,反而是感覺有東西,落在了她的頭上。
待她抬起眼,發現程令時把自己的帽子取下來,給她戴上。
“熱不熱?”
鄔喬搖搖頭。
程令時看著她鼻尖上冒著的細汗,就這還說不熱。
小騙子。
不過他也沒拆穿,站在原地,想了半晌,低聲問:“他們經常這麼堵你嗎?”
“也沒有經常。”鄔喬老實回答。
隻是偶爾吧。
程令時喉結微滾,嗯了聲,便沉默了下來。
鄔喬以為他沒話說,正猶豫該怎麼好好謝謝他。
就感覺到她的頭頂再次被手掌輕輕按住。
“你剛才做的很對。”
誰知程令時低低開口說:“鄔喬,彆讓任何人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