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相伴往坤寧宮走去,嘉貴人身後站著她貼身大宮女禾青,趙蘅玉身後則是燕支和花鈿,這兩人之後,又有幾個麵容清秀的宮女,在後麵就是一群低著頭的太監。
來到坤寧宮,嘉貴人趙蘅玉母子給皇後請了安,皇後隱隱打量了趙蘅玉一眼,就恢複到無動於衷,她道:“三公主歇著去吧。”
趙蘅玉知道,這就是讓她跪安離開。
倒是貴妃秦氏對她笑了一笑:“徽寧來了。”
皇後的宮女巧雲將趙蘅玉引到花廳歇息,一撩開簾子,趙蘅玉就看見兩個姑娘坐在圓桌邊上吃茶聊天。
見趙蘅玉進來,兩人齊刷刷看向了她。
這兩個姑娘,一個是久居宮中的永康郡主,還有一個趙蘅玉有些麵生,她猜,大約就是那位徐小姐。
永康郡主陳敏敏也是出自魏國公府,她是皇後的侄女,是陳宴之的妹妹。
陳敏敏自幼就被接到宮中,被太後撫養長大,在宮中,她活得比一些皇子皇女還要肆意些。
趙蘅玉在宮中仰仗的是皇帝的寵愛,可皇帝心懷天下,對女兒再寵愛,也免不了疏忽。
後宮是女人的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是太後和皇後。
因此陳敏敏作為一個郡主,在宮中風頭無兩。
趙蘅玉和陳敏敏也算是從小的玩伴,相處日久,卻越來越不親密。
趙蘅玉往圓桌另一端坐了,陳敏敏和徐小姐望了她一眼,然後仿佛沒看見她一般,兩人繼續說話。
陳敏敏拉著徐小姐的手說:“月盈,你不知道三哥有多心急,一聽我娘說定了你家,急吼吼就要往你家送聘雁,就怕你被人捷足先登了,這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呢。”
陳敏敏聽說了,前幾天,皇帝托嘉貴人召見了誥命夫人恭人高氏,那高氏是個喜好做媒的,宮人都說,徽寧公主的姻緣到了。
幾天後,高氏尋了理由登了魏國公府的門。
一番試探後,國公夫人客氣送走了高氏,在高氏走後,火急火燎地為兒子陳宴之定下了徐小姐。
陳敏敏故意這樣說給趙蘅玉聽。
陳宴之有多著急娶徐月盈,就有多著急甩開趙蘅玉。
徐月盈看起來是個張揚的女子,談到這些,也忍不住羞澀,她道:“你又在胡說了,明明是你家三哥炙手可熱,聽說,前不久就有人家來打聽。”
她說的是“有人家”,可是在場三人誰不知道這“人家”就是嘉貴人和趙蘅玉。
徐月盈才見趙蘅玉,但已經對她很是不喜。
雖然嫁入魏國公府是一件大好事,可前麵橫亙著徽寧公主和她將來夫婿的事,總讓她有些不快。
陳敏敏嘻嘻笑:“這倒讓你知道了,先前的確有人家來問我家三哥,可是啊,我們公府這樣的門第,怎是那些不清不楚的人能肖想的,我家三嫂,自然是要月盈你這樣的名門閨秀。”
趙蘅玉聽她們談得火熱,自己卻並沒有多麼在意。
宮裡人都以為她為魏國公府的婚事而耿耿於懷,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因為那重複出現的夢境而心神不寧。
陳敏敏見她們指桑罵槐了半天,趙蘅玉依舊無動於衷,不免開始覺得有些沒趣。
陳敏敏尷尬喝了一口茶,忽然注意到趙蘅玉髻上的南珠。
她露出笑:“六殿下前些日子去南邊,帶回宮許多的珍珠,一大匣子呢,任我挑選,實在太多,我隻好拿它做鞋,怎麼?三公主隻得了一顆?”
說著,她將繡鞋露出了裙底,蜀錦的鞋麵,上麵墜著兩顆大南珠。
趙蘅玉方才一直置身事外,聽到陳敏敏談及趙珣,這才有些動容。
她看著陳敏敏繡鞋上的南珠,微微出神。
趙蘅玉發髻上的南珠,是趙珣特意從南邊帶給她的,這南珠也許比不得皇帝賜下的貢品,但她請了宮裡最好的金匠打了珠釵,時時戴在發髻上。
可陳敏敏也有,她還將南珠鑲在了鞋上。
趙蘅玉低頭撥了撥茶水,抬起頭來已經恢複自若,她閒閒開了口,嗓音不疾不徐,帶著些軟潤:“前幾日高恭人來了長春宮,為了一件婚事,郡主可知?”
陳敏敏一怔,她當然知道,可不就為了趙蘅玉和她哥哥的婚事。
但她不明白趙蘅玉怎麼這樣淡然地就提了出來。
陳敏敏望了一眼徐月盈,兩人掩著帕子笑了,陳敏敏道:“隻怕高恭人要無功而返。”
趙蘅玉便柔柔歎一口氣:“可惜了,原本想為我的一個宮女謀一份好姻緣的。”
陳敏敏擰了眉:“宮女?”
趙蘅玉說:“對啊,宮女,我聽說高恭人最善交際,她撮合了不知多少公子小姐……”
趙蘅玉接著說:“我準備賞一個宮女,問她要什麼,她說要個好夫婿,我便遂了她的意,托了高恭人出去幫忙看看,後來聽說她在魏國公府看中了一個公子……”
陳敏敏氣惱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魏國公府豈能去配你的丫頭。”
趙蘅玉嘴角浮起小小的梨渦,說道:“你彆急,不是你三哥,好像是個旁支庶出的公子。”
就算這樣說,陳敏敏和徐月盈也深覺羞辱。
旁支庶出,那也是陳宴之的兄弟,趙蘅玉怎麼敢將她的宮女嫁過去?
陳敏敏和徐月盈對這件事的內情也不甚清楚,但皇帝偏愛趙蘅玉,真要將趙蘅玉的宮女嫁給魏國公府的旁支庶出公子,那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不欲細問,怕真的問到了細節,有失魏國公府的體麵。
原本趾高氣揚的兩人,頓時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趙蘅玉搖著團扇,嘴角牽起淡淡的笑意,隻是垂眸看到陳敏敏繡鞋上的珠光,她笑容漸漸隱去。
陳敏敏是在故意挑撥她和阿珣嗎?
趙蘅玉輕蹙著眉,有些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