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將趙蘅玉的身世打探清楚,隻要好好籌謀一番,他會讓趙蘅玉認回忠勇伯爵府女兒的身份。
他要趙蘅玉做他的太子妃。
即便旁人指責他們曾經是姐弟,他也不會在乎。
可是高麗人和斐文若橫插一腳,毀了他的所有計劃。
趙珣站在南廡房的燈下,麵色陰沉。
良久,他籲一口氣。
無妨,他不會讓斐文若碰趙蘅玉一根手指頭,趙蘅玉總歸是他的。
趙珣坐下,擰了擰眉心,接著燭火看手上的折子。
這時候,李德海滿臉忐忑地走了過來,他躬身小心問道:“殿下,今日是大喜之日,殿下應當去太子嬪處。”
趙珣淡淡掃他一眼:“李德海,你近來的差事是當得越發的好了。”
李德海忙跪下,惶恐不安道:“奴婢知錯了。”
趙珣道:“不打緊,孤知道,你是為了應付太後皇後罷了。”
李德海霎時感動不已,他為趙珣磨墨,發覺趙珣心情不壞,問道:“殿下去了永安侯府?”
趙珣翻著折子,應道:“嗯。”
李德海又問:“殿下見到了三公主?三公主可好?”
趙珣扔下折子:“好與不好我如何知道。”
李德海不解:“殿下沒見到三公主?那殿下去侯府做了什麼?”
趙珣望著搖曳燈火,笑容有些發冷:“自然是去送新婚賀禮。”
李德海聽出了些寒氣嗖嗖的話音,不敢多問,縮了縮脖子退了下去。
趙珣想起他塞給趙蘅玉的那一枚吉祥石。
很久之前,他送了她一顆南珠。
自入宮後,趙珣和趙蘅玉幾乎形影不離,就算是那段時間門趙珣在文華殿讀書,他一月裡也總是不得不見上趙蘅玉好幾回。
他和趙蘅玉長久地分離了兩回。
一回是那年南下,另一回是前往賀蘭山。
十多歲的時候,皇叔帶趙珣南下,皇叔收到底下官員奉上的南珠,順手送了趙珣一箱。
趙珣打開箱子,望著瑩瑩的珠光,他第一眼看到這箱南珠,就想將它們送給趙蘅玉。
皇叔笑道:“阿珣可以送給徽寧。”
趙珣心中生出的歡喜被厭惡強壓下去,他打定了主意,這箱珠子送誰都好,隻是不能是趙蘅玉。
回宮後,他隨意將這箱南珠打發去了坤寧宮,卻還是留下了一顆。
後來,趙蘅玉笑盈盈地將這顆南珠鑲嵌在發簪上,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賀蘭山的時候,冰寒雪冷,戰事又急,他卻抽空尋了一塊極好的吉祥石。
然而他一直沒有送出去。
一塊不值錢的石頭,就像他見不得光、令人生厭的情誼。
風燈搖曳,有人在南廡房廊下求見。
“殿下。”
趙珣冷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守在永安侯府的緹騎中的一個,那緹騎麵色肅然道:“殿下,臣有要事稟報。”
緹騎向趙珣稟報完在永安侯府裡聽到的一切,趙珣眉心一跳,他站了起來:“蘭妃的兒子,送到了行宮?”
夜色濃黑到可怕,趙珣站在朦朧燈下,久久一言不發。
一道極為突兀的笑聲響起,喉嚨裡漏出梗塞的聲音,趙珣笑了片刻,厲聲道:“請黃嬤嬤來!”
太監來到黃嬤嬤住處,說太子殿下有請。
黃嬤嬤將一封信壓在枕下,她站起來整了整衣裳,跟著太監走到了南廡房。
她走進屋內,趙珣快步走過來,他屏退了眾人,望著黃嬤嬤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黃嬤嬤,我的生母究竟是誰?”
趙珣雙眼布滿血絲,幽然的火苗藏在他的眼底,像是墳地的鬼火,焚燒淨了人的活氣。
黃嬤嬤看見這般模樣的趙珣心中一痛,但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她狠下心來說道:“殿下大約已經聽緹騎說過了。”
黃嬤嬤不願意看到趙珣和趙蘅玉姐弟不倫,她思來想去,用上了趙蘅玉信中的說法。
趙珣上前一步,他死死盯著黃嬤嬤:“趙蘅玉是我的……同母姐姐?這不可能,說不通,我和趙蘅玉隻小上半歲,這不可能。”
黃嬤嬤道:“殿下,您的生辰並不是準確日子,蘭妃將您交給奴婢的時候已經有了幾個月份,您是早產七月出生的。”
趙珣如被雷擊,怔怔後退了幾大步。
跳動的燭火在趙珣玉白的麵上投下陰影,像是幢幢鬼影在不停撕扯著他。
黃嬤嬤見了這樣的趙珣,忽然心生悔意,她上前一步:“殿下。”
“出去。”趙珣的聲音冷若寒冰,黃嬤嬤仿佛看見他身後一片濃黑的陰影,他被黑暗吞沒。
黃嬤嬤走出了南廡房,剛走到廊子下,忽然聽見屋內一陣嘩啦啦的碎瓷濺地的聲響,在這寒夜裡,恍若驚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