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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一心向佛,在宮中也活得像個隱士,頗有些心遠地自偏的意味。
先皇駕崩後,趙珣登基,也許是為了穩定朝局,太皇太後這般避世的人也開始在眾人麵前露麵。
雖不再避世,太皇太後的生辰依舊沒有大操大辦,隻在慈寧宮花廳裡設下了家宴。
太皇太後低調,宮人卻不敢怠慢,費心將這小小家宴辦得彆出心裁。
宮裡的新寡的太妃太嬪們,趙珣的幾個新妃子也趕忙過來獻殷勤,卻被慈寧宮人攔在了花廳外,隻在院中擺了幾桌宴席。
太皇太後發了話是家宴,那麼能進花廳赴宴的自然隻有她心中親近的“家人”。
花廳內,陳敏敏坐在桌邊焦急往外望,太皇太後掃了她一眼,她便訕訕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東張西望。
等了不知多久,才看到一身盤領窄袖袍赤色常服的趙珣姍姍來遲。
陳敏敏正露出喜色,卻看見趙珣腳步一頓,就在門口停了下來,他垂手含笑看著後頭。
片刻後,一穠豔美人緩步出現在趙珣的身側。
她身著滾雪細紗的白衫、暗花細絲的綠羅裙,粗粗一看這身衣裳隻是清麗,走近時才能看出,她衣裳的料子都是各地才供上來的新綢。
她平日裡嫌棄脂粉汙了好顏色,因此妝容淡淡,今日大約是特意為了太皇太後的生辰喜慶,鄭重妝點一番,霎時間傾國之色更加驚心動魄。
花廳內人人神色各異。
趙蘅玉在先帝在的時候就是千嬌萬寵,如今的新皇又格外在意這個便宜姐姐,明明是個假公主,為何偏偏這般命好。
趙蘅玉伴著趙珣走了過來,她嫋娜下拜,聲音柔中帶著一點嬌媚:“皇祖母萬壽無疆。”
她聽見太皇太後的聲音響起:“起來吧。”
太皇太後的聲音不怒不喜,趙蘅玉聽不出任何情緒。
她起身,偷偷望了太皇太後一眼。
太皇太後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她是太後的小姑姑,看起來和太後年紀相仿。
趙蘅玉聽說太皇太後在先皇早年親政的時候垂簾聽政,後來她放權了。
但宮裡朝裡經營多年,趙蘅玉毫不懷疑,隻要太皇太後想,她依舊可以大權在握。
困在宮裡三個月,趙蘅玉一次都沒有見過太皇太後。
不知這是不是趙珣的刻意為之,因為她聽說過,太皇太後對趙珣將她留在宮中有些不滿。
所以,趙蘅玉想要在太皇太後這裡試試運氣。
趙蘅玉起身,感到太皇太後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
慈寧宮宮人殷勤伺候著趙珣讓他落座,但趙蘅玉這邊,卻受足了冷落。
趙蘅玉聽見太皇太後問道:“徽寧入宮治喪已經三月有餘了吧。”
趙蘅玉隱住心中激動,欠身道:“是。”
她等著太皇太後將她趕出宮,她屏住呼吸等了許久。
然而太皇太後的下一句卻是:“這是家宴,你退下吧。”
席間有了竊竊私語。
趙蘅玉沒有等到太皇太後發話將她趕出宮,卻等來了這一句話。
趙蘅玉垂著眸子,不一會兒眼中冒出了水霧,她偶一抬眸驚顫地觸到了趙珣的目光。
她咬著唇,像是難堪至極:“是,太皇太後。”
趙珣猛地站了起來,椅子腿兒和地磚摩擦,發出一道長長的刺耳聲響。
太皇太後皺眉問道:“你去哪裡?”
趙珣攥著手指,他皺著眉,眼底有隱約的燥鬱,但他抬頭,看見太皇太後望著他。
趙珣一怔,對於太皇太後,他半是疏離半是親近,本是世間至親之人,他卻不敢相認。
趙珣自嘲一笑:“孫兒去院中。”
太皇太後皺眉:“院中做什麼?”
趙珣說道:“李妃身子弱,方才似乎坐在風口裡有些咳嗽,朕去看看她。”
說完,他不顧太皇太後和陳敏敏的神色,徑直走了出去。
走出花廳,在院中卻沒有見到趙蘅玉,趙珣隨意打發李德海去問了一句李妃,自己急匆匆地走出了慈寧宮。
出了慈寧宮,李德海問了宮人,得知趙蘅玉孤身去了蓮池。
趙珣心肉一跳,不知為何想到從前趙蘅玉跳城樓的樣子。
他急急忙忙感到了蓮池,宮人說趙蘅玉要了一隻小舟,往湖心去了。
趙珣搶了宮人手中的槳,便跳到了船上。
趙珣往湖心劃去,一路上焦躁非常,手心都有了涼涼的細汗。
直到看到湖心停著一隻小舟,趙蘅玉安靜睡在舟上,舟上擠滿了荷花,她用一片荷葉遮住了臉。
滿船荷葉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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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蘅玉在舟上等了許久,終於聽見了聲響,她垂下眸子,從荷葉到臉頰的縫隙中看到了一片赤紅的衣袍,金線暗繡團龍,果然是趙珣過來了。
她感到小舟輕晃,是趙珣踏上了她的船。
趙珣解開了她麵上的荷葉,他一怔。
他看見趙蘅玉雙眼紅紅,哭成了一個淚人,她起身的時候,雪腮上的淚低落在趙珣的手背上,讓他慌張不已。
她起身,軟軟摟住了趙珣的脖子:“父皇才去了三個月,我在宮中就舉步維艱……”
趙珣輕撫著她如雲的鬢發:“太皇太後性格嚴厲……”
趙蘅玉打斷了他:“她討厭我。”
她的淚止不住一般,啪嗒啪嗒直落,她道:“宮中以她為尊,我若留在宮裡……”
她還沒引出出宮這一條,趙珣卻拉開了她,他神色分外冷靜,審慎地注視著趙蘅玉,似乎對她的話已經有了疑心。
他語調溫柔道:“蘅蘅,以後就在延福殿,哪裡都不去。”
趙蘅玉嗚咽著重新緊緊摟住了趙珣,心裡隻感到一股冷意。
趙珣依舊心心念念地要將她困鎖延福殿。
她回想著方才某一刻趙珣眼中的清醒的戒備,趙蘅玉捏緊了手指。
她倏然將五指張開,慢慢地攀上了趙珣的脊背。
夏日炎炎,趙珣的衣裳不知是趙蘅玉的淚還是他身上的細汗打濕,黏膩地貼合著軀體,讓他不得自在。
趙蘅玉的淚低落在他乾涸的唇上,流淌過他滾動的喉結,直沒入衣襟。
哭鬨中的趙蘅玉格外地纏人,直將他鬨得仰躺到了小舟上。
鼻尖滿是荷香,趙蘅玉伏在他身上低聲啜泣著。
湖水浸透了趙蘅玉的衣擺,不知怎麼,也沾濕了她的衣襟。
素白的紗衣濕透,她渾然不知,顫巍巍依偎在趙珣的懷裡。
耳鬢廝磨之間,漸漸變了意味。
趙蘅玉的手按到了什麼地方,他不由悶哼了一聲。
趙蘅玉猛地縮回了手,紅唇開啟,愣愣不敢相信一般。
她在趙珣的身上坐了起來,趙珣托住了她軟軟的腰肢。
她俯身看著趙珣,腰上使了一分力氣,動了一動。
小舟輕晃,趙珣眼斂被激得生生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