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2 / 2)

折鸞 圖南朵 13112 字 10個月前

趙珣慢慢地坐起了身,他站了起來,說道:“是阿珣今夜莽撞了,阿姐勿怪。”

他走出了屋。

門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趙蘅玉看見趙珣合上了門,他的臉從門縫中漸漸不見。

趙蘅玉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大惡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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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聲尖叫打破了桑子村的寧靜。

趙蘅玉走出了門,看見王大伯母站在那裡驚嚇不已,她指著地上的一灘血:“出、出人命了?”

王則聞言衝了出來:“什麼人命?”

趙珣則是跟在他身後,懶洋洋地走了出來,他一瞥地上的血跡,說道:“昨夜侯府的人預備來害我阿姐,我和他們打了一架。”

王大伯母盯著地上的血,問道:“這是?”

趙珣按住了肩,說道:“我的肩上受了一刀。”

王大伯母瞬間表情鬆快起來:“萬幸,萬幸沒有得罪侯府的人。”

趙珣淡淡瞥了王大伯母一眼。

王大伯母不知想到什麼,麵上又是一喜,她說道:“原以為五公子淡了心思,沒想到他還是念著你,玉娘,你就彆犟了。”

王大伯母陡然感到一道冷冰冰的視線投來,她左右一望,卻是趙珣在望著她,王大伯母垮下了臉:“看什麼看,有那打架的閒工夫再去河邊掉兩條魚去。”

覺察到趙蘅玉看了過來,趙珣心中冷意頓散,他聽從了王大伯母的吩咐,取了釣竿和桶子走了出去。

王大伯母又看向了王則:“還有你,去將帳算了去。”

王則訕訕往前屋走了去。

王大伯母轉身看趙蘅玉:“你來廚房幫忙,今日你大伯父和大哥二哥要回,你一家人可不能白吃飯。”

趙珣借口釣魚之事,又來到河邊。

他沒等片刻,葉九郎就現了身。

葉九郎拱手道:“陛下,那淮南王許是察覺到了什麼,臣打聽到,淮南王世子會在七日後離京。”

趙珣眯了眯眼睛。

七日後啊。

趙珣緩慢說道:“朕知道了,七日……朕就在這桑子村再留七日。”

葉九郎將宮裡宮外的消息一一稟告了趙珣,便欠身要退去。

離開前,葉九郎說道:“陛下萬金之軀,怎能生受腥汙?臣已經命人將魚送回到了王家,陛下放心,會避開旁人。”

趙珣皺了皺眉,欲要說些什麼,葉九郎已經欠身退下了。

趙珣回到王家,見到後院裡放著兩大桶的活魚,個個活蹦亂跳,又肥又大。

趙珣沉默片刻。

趙蘅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低眼望了一眼,說道:“你進來的時候空著手,還以為你今日一無所獲。”

趙珣說道:“因渾身魚腥,我將魚提了回來,又出去河邊洗了手。”

趙蘅玉說道:“你受了傷,你兩大桶魚提回來著實辛苦。”

趙珣心中暗罵葉九郎,他麵上笑著,說道:“是小傷,阿姐不必擔憂。”

趙蘅玉認真看了趙珣一眼,轉身走進了屋裡。

趙珣看著兩大桶的活魚,又罵了葉九郎一回。

傍晚,王家大伯父和大哥二哥回了家。

王大伯父忙著莊子裡的事,大哥和二哥在侯府當差,平日裡不常回來,今日倒是湊了個巧,一大家子圍在一起吃了個晚飯。

為了麵子上過得去,王大伯母叫上了王則一大家子過來。

一道烤鹿肉香氣四溢,清蒸鱸魚味道鮮美,加上七七八八的菜,擺了滿滿一大桌。

鄉下人沒什麼講究,隻按照主次一大家人圍著桌子坐了。

王家大伯父提起筷子,看了趙蘅玉一眼,他轉臉問王大伯母:“這是則哥兒家媳婦?”

王大伯母說:“是他媳婦,是個喜慶孩子,連侯府上下都喜歡她。”

此言一出,王則這邊坐著的三人臉色頓變,他們當然知道王大伯母是什麼意思,哪裡是說侯府喜歡她,明明是說葉五那個色鬼看中了她。

王家大伯父不知是聽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沒有搭理這個話茬,他又看到了趙珣,問道:“這個是?”

王大伯母一臉不快看了趙珣一眼,說:“這是王則媳婦的弟弟。”

王大伯母給夫君夾了幾筷子菜,說道:“我琢磨著,老大老二回侯府的時候,也順便將王則媳婦帶過去,免得在家裡幾次三番節外生枝。”

王大伯母看向了趙蘅玉,笑著說道:“王則媳婦,你年輕不懂事,女子改嫁算不得什麼事,那都是虛名,抓在手裡的銀子票子,那才是實的,大伯母怎麼會害你?”

她偏頭看向麵色發白的王則:“就是你,則哥兒,也彆喪氣,來日你媳婦發達了,也要感激你的。”

王大伯母招呼著:“吃吃吃,吃完就彆磨蹭了,一同上了馬車走吧,老大老二,路上好好看著王則媳婦……”

她話沒說完,猛然看見趙珣用力將筷子拍在了桌上。

王大伯母不知為何,被他的冷颼颼的眼神嚇到筷子落地,她回神來,嗬斥道:“你個小輩做什麼?反了天呐!”

趙珣站了起來,王大伯母要費力仰頭才看清楚他的臉。

趙珣說道:“我的阿姐,我要帶走,不勞各位費心。”

王大伯母嚷嚷:“你胡說什麼?她嫁到了我們王家,就是我們王家人!”

趙珣冷冷地看向了王則,似笑非笑:“是嗎?王家可拿得出來婚書?”

王大伯母氣急:“王則!拿出來給這小子看看!”

王則吞吞吐吐道:“的確、的確沒有婚書,季姑娘未曾嫁給我。”

王大伯母一愣,她想到了季獬兒,說道:“孩子都生了,如何不是我王家人,話撂這兒了,你走,若是想要帶走我王家的子孫,我們可是要高官的。”

趙珣看著王則:“王公子,獬兒是你的骨肉?”

王則也站了起來,走到王大伯母的對麵,他說:“獬兒並非我的骨肉。”

趙珣冷笑道:“王大伯母,如今事情都清楚了,你憑什麼攔我姐弟二人?”

趙珣握住了趙蘅玉的手腕,他說道:“阿姐,我們走。”

他用了一分力氣去拽趙蘅玉,但趙蘅玉依舊坐著沒有動。

趙珣低頭不解:“阿姐?”

趙蘅玉抬頭望著他:“阿珣,今夜你陡然變了樣子,都不像你了。”

趙珣一怔,他扯出微笑:“阿姐,我如何不像我。”

趙蘅玉拉開了趙珣的手:“你都記起來了,或者,你沒有失憶?”

趙珣沉沉看著趙蘅玉,終於說道:“我沒有失憶。”

他急切說道:“你在這裡也過得不好,他們要送你去侯府,為何不和我回去?”

趙蘅玉低下頭。

趙珣按住她的肩膀,問道:“你還能去哪裡?”

趙蘅玉看著趙珣近在咫尺的臉,她避開了眼睛。

她不想回到趙珣身邊繼續那種擔心受怕不得自由的生活。

為了讓趙珣對她死心,她說道:“我和王郎雖開始是權宜之計,但一年裡,我過得快活。王郎,你可願意真的娶我?”

王則結結巴巴,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在趙蘅玉的目光下,他羞澀說道:“願意。”

趙珣怔怔鬆開了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聲音梗塞,仿佛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一般:“蘅蘅……”

王大伯母麵上一喜,但趙蘅玉接下來說的話,讓她喜氣頓消:“大伯母,王郎和我投奔你家,原以為大伯母會顧念著些許親情,但我們料想錯了。這幾月裡,我和王則按時交租,每日幫忙,算是沒有虧欠。可大伯母一心將我、將王郎推入火坑。王郎是讀書人,若是妻子做了侯府的妾,說出去,他就是個賣妻求榮之人,就算是中了舉,官場之上,有誰敢提攜他?”

王大伯母不服氣,她說:“你懂什麼,侯府的人自會提攜他。”

趙蘅玉看向了王則:“王郎,婚後我們就搬離了此處吧,我也算存了些銀錢,之後與這王家,與侯府不必再有牽連。”

王則重重點頭:“好。”

趙蘅玉的話,讓王則勇氣頓生,他說道:“大伯母,我要與你分家。”

王大伯母一愣,她笑道:“分家?你家住大柳樹村,我家住桑子村,本就是分了家。”

王則說道:“我父母早亡,當年尚未分家,家裡的錢,全部被大伯你們一家拿走了,如今說開了,我要拿回我的家產。”

王大伯父勃然大怒:“你有什麼家產?當年不過是一畝薄田,生不出半顆粟粒,哪裡有家產可分?”

王則說道:“彆的不說,這屋子本就是家裡的祖產。”

“你!”大伯母站了起來,卻陡然暈了過去。

“娘……娘……”

屋裡頓時亂做一團。

趙蘅玉和王則相繼走出了屋,趙珣站在趙蘅玉身後,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麵容隱在黑暗之中,聲音混在瑟瑟寒風之中:“蘅蘅,你不能負氣嫁給他。”

趙蘅玉轉身看著他:“阿珣,從前的事,本就是一個錯誤,若不是錯誤,為何會百般痛苦?就算是為了我,你放過我吧,就當、就當我已經死了。”

“百般、痛苦……”

趙珣站在寒夜之中,念著這四個字,看著趙蘅玉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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