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楚淩衣還活著,心裡驟然鬆了一口氣,顫抖著手指去給他解纏成一塊的床單。
以後他再也不要睡這樣的破床了。
阮夭要氣死了。
如果不是床單礙事,楚淩衣就不會有危險。
不過想想最有問題的明明是他自己,為什麼偏偏要把他塞進床底下呢。
現在還來不及後悔,阮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纖細又觸感微涼的手指在高熱裡劃過楚淩衣發燙的腳腕。
“你快起來。”阮夭瘦小的身板使儘了吃奶的力才勉強把楚淩衣扶起來,幸虧楚淩衣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雖然長了很高的個子,倒並不重。
阮夭額頭沁出的汗珠很快被蒸發,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燒焦了。
身上的肌膚綻開刺痛的細小傷口,滲出的血液在火中蜿蜒乾涸成一條條小蛇。
他還想往前走的時候,一段轟然倒塌的橫梁徹底堵死了他的去路。
洶湧的火焰離阮夭白嫩的臉隻有一線之隔。
阮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回過頭看向被火光照亮的夜空:“統子,我申請能力解禁。”
係統聲音聽起來很慌:“你確定嗎,在現實背景使用法術是要接受懲罰的。”
阮夭連笑的力氣都快沒了,每說一個字他的喉嚨都疼得厲害,那是硬生生撕開已經結痂的傷口。
“再不解禁,我和楚淩衣都會死的。”
係統聲音猛地嚴肅了起來:“妖怪1314號阮夭,檢測到情況危急,禁製解除!”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阮夭身體一輕,仿佛有無形的束縛被解開了,他的腳下瞬間亮起一個小小的閃著綠光的圓陣,隨著柔和的光芒逐漸強盛,籠罩著阮夭和楚淩衣的高溫也消退了不少。
阮夭拖著楚淩衣一路慢慢地走到陽台邊上。
樓下是一片種滿了香樟的綠化帶,在憧憧火光裡繁茂的枝椏明滅如森森的鬼魅。
這邊是宿舍樓的拐角,現在所有人幾乎都聚集在另一邊的大門口,顯得這邊十分冷清。
阮夭沒有猶豫,拖著楚淩衣冷靜地躍上了欄杆。
昏迷中的楚淩衣腦袋無力地耷拉在阮夭的肩窩上,一股夾雜著桃花香氣的寒風擦過他的鼻尖。
“阮……夭。”意識不清的少年用指尖在身下人狼狽的衣襟上攥出細細的褶子。
他看不見周遭,隻是覺得這股淺淡又撩人的香氣熟悉的可怕。
阮·敬業打工仔·夭時刻謹記保持人設,他迎著夜風站在欄杆上,嘴唇上滿是乾裂後又撕扯出來的血漬,整個人從光鮮亮麗的小蝴蝶變成了灰撲撲的撲棱蛾子,還要強撐著裝逼:“隨便救一下而已。”
“還不是怕你死了,爸爸要找我麻煩。”
他用力扯了一下楚淩衣確定人牢牢地靠在身上之後,毫無猶豫地從十六樓的陽台跳了下去。
夜風攜帶著呼嘯而過的火焰兜頭而下,阮夭的耳朵和側頰被凜冽的狂風割出了很多細碎的傷口。
他這時候也顧不得疼,見快要落地了還淡定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借著香樟樹的一點阻力,平穩降落。
然後整個人十分不雅觀地“啪嘰”烙在了地上。
在現代科學社會的背景下,妖怪的能力往往是被壓製的,就算是禁製解除,阮夭也隻能在生死關頭勉強保住一條命罷了。
使用超出時空管理局允許範圍的能力,阮夭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少爺齜牙咧嘴地爬起來顧不得自己的傷,趕緊去檢查楚淩衣是否還完整。
楚淩衣在陽台上時就已經陷入的徹底的昏迷,要是讓他看到兩個人直接從十六樓跳下來估計會嚇得當場詐屍。
阮夭戳戳楚淩衣的臉,灰頭土臉地氣哼哼道:“本少爺救了你一命,總得拿點東西來補償我吧,小狗。”
要是你能快點和林懸在一起,我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早完成任務早解脫。
阮夭趁機給楚淩衣洗腦:“你喜歡林懸你喜歡林懸你喜歡林懸。”
誰知道昏迷中的楚淩衣居然還十分固執,濃黑的眉毛在阮夭的魔音下狠狠地揪了起來。
“阮夭。”
他閉著眼睛,隻喃喃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阮夭大驚失色,居然還是更討厭我這個該死的惡毒反派嗎。
年輕人,看不出來你竟然如此記仇。
唉,要是能順便再漲點厭惡值就更好了。
係統掛下一排黑線:這也是能順便的嗎?
宿舍樓大門口,林懸被幾個老師死死抓著,臉色陰沉到可怖。
他惡狠狠地瞪著十六樓衝天的火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進去和某個不識好歹的家夥同歸於儘。
“如果……阮夭出事了,”他的眼睛裡隱隱透著一點血色,“阮家不會放過你們,我也不會。”
阮夭,這個總是黏黏糊糊地撒著嬌要跟在他身邊的家夥,怎麼會這麼傻呢?
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至於付出生命嗎?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死啊。
一滴水落在林懸青筋儘綻的手背上。
那隻手,前幾分鐘還牢牢握在阮夭細的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上。
他控製不住自己。
他不想這麼丟臉的。
他……
“哥哥?”
少年破碎的聲音出現在飄搖的風裡。
林懸猛地一怔。
全身狼狽得不像話的少年邁著有些搖晃的步子出現在林懸的麵前。
他盯著林懸的臉看了半晌。
然後茫然地伸出一隻手接住了林懸臉上的一滴液體。
阮夭本來想問問林懸有沒有受傷,但是出口就變成了:“哥哥,你為什麼哭了?”
林懸隨手胡嚕了一下阮夭被風吹的亂糟糟的頭發咬牙切齒道:“阮夭,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找死的話,你就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哦,現代建築是有橫梁的隻是被藏起來了orz,看到很多友友有這個疑惑(T_T) 當然會不會掉下來是我藝術加工過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