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
阮夭毫無疑心,非常快樂:“挺好的。”
“滴,檢測到主角受厭惡值上升10%。”
係統看不下去了,悄悄在他耳邊提醒:“楊斐已經把錄音寄給裴西楠了,他現在肯定聽過了。”
哦豁。
阮夭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個詞:雙喜臨門。
“還有沒有彆人欺負你啊?”裴西楠隱忍了很久,在咬著牙換了個溫和的說辭詢問阮夭,。“那個盛以容,還跟著你嗎?”
對麵傳來的是一段沉默和漏洞百出的謊言。
阮夭刻意虛偽地停頓了一下,好像是被突然捉奸的措手不及,接著才慌慌張張地編造蹩腳的謊話:“沒,沒有啊,盛以容他,隻是順便路過而已。”
“我隻是稍微應付了一下他。”
“滴,檢測到主角受厭惡值上升5%”
明明隻要說沒有他就一定會相信的,為什麼偏偏要這樣讓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裴西楠攥緊了手機,力氣大到手背上猙獰青筋乍起,指節全都泛起蒼白的顏色。
“夭夭,你真的愛我嗎?”
“嗯,我愛你。”
“滴,檢測到主角受厭惡值上漲4%,已達到99%,希望宿主大人可以再接再厲。”
真是好壞一個人。
雖然是因為工作不得不欺騙他,阮夭還是不免心虛了。
對一串數據感到不忍心是很危險的事情。
這是阮夭入職那天,部長揪著他的耳朵耳提麵命的第一件事。
阮夭伸手捂住了自己胸腔裡不斷跳動的心臟,難得的,感到有點無所適從的茫然。
錄音室裡少年一個人坐在地上,腳邊都是紛亂的曲譜稿子,如雪片一般幾乎要埋掉了他的半個身體。
黃昏的暮光透過窗格在少年身後拖出落寞的長長影子。
地上的一隻被砸出磨損的錄音筆,不斷在空曠房間裡循環播放著唯一的一段錄音。
美人絕情又壓抑的喘息順著錄音筆在空氣中流轉又消散。
“選他當然是因為他好騙啊。”
“稍微給點甜頭就像哈巴狗一樣纏上來的傻子誰會不喜歡啊,更何況他還有能力幫我逃出你的手心。”
“做了好事的狗狗,獎勵一點也不是不行哦。”
裴西楠的心臟已經緊縮到了疼痛的地步,可是他甚至還不能生起一絲一毫對阮夭的厭棄。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阮夭就是一株冶豔的罌粟,不斷有男人被豔麗的色彩引誘,最後甘願在他編織的情網中沉淪。
裴西楠根本無法想象阮夭完全離開他的日子。
既然他會背叛他,那就用黃金鑄造一隻鳥籠,用珠寶裝飾他的鐐銬,用鮫紗織成纏縛他的繩索。
讓這隻無心的金絲小雀,永生永世隻能身在自己的懷裡,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邊才可以。
殺青那天,阮夭收到了一束來自盛以容的玫瑰。看得出是精挑細選過後的花朵,飽滿完整色彩明豔,花葉上還帶著一點新鮮的水汽。
同劇組一個殺青的女演員驚歎了一聲:“哇,好漂亮。”
那女孩子調皮而促狹地打趣他:“這是愛情花誒,送花的人是不是在對你表白啊。”
阮夭臉頰都被濃鬱的顏色映成了浪漫的緋色,眼底卻是一點小獸似的警覺。
他不知道盛以容又想做什麼。
但是花束上的鉑金卡片隻有一句話,像是愛侶之間最慣常的叮囑:“殺青宴少喝點酒,晚上八點我來接你。”
與此同時,就在影視城不遠的一輛車裡,駕駛座的男人正低頭把剛吃過的藥片藏進暗格裡。
他手裡拿著一隻絲絨盒子,修長手指輕輕地把蓋子彈開,裡麵是一枚工藝極致精巧的藍寶石戒指。
定製戒指的時候店員曾經很殷勤地介紹過,海藍寶又稱作“愛情之石”,象征著兩人至死不渝的感情。
他十分眷戀地摩挲著藍寶石光滑的切麵,日光在表麵落下燦爛生輝的星芒,一如那人熠熠閃光的眼眸。
不知道他看到這枚戒指的時候會不會開心。
他還想告訴他,他的病可以得到控製了,他不會再雪藏他了。
殺青宴舉辦的地點離影視城不遠,阮夭打算參加過殺青宴後再趕去遵守約定去看裴西楠的成年演唱會。
“不過不知道裴西楠還願不願意看到我誒,厭惡值都到99了。”阮夭一邊夾起一塊馬卡龍塞進嘴裡,一邊又有點憂愁。
他身邊站著兩個穿著禮裙的貴婦人,正在討論著最近的團夥綁架勒索案件。
阮夭饒有興趣地聽了一嘴,然後被係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主角受的好感值還是100呢。”係統冷酷地拋出一個更殘忍的事實,“根據慣常設定,愛恨交織比完全的恨更加恐怖呢。”
阮夭瑟瑟發抖。
夠了,彆說了。
“您好,小阮老師,我可以敬你一杯嗎?”有點羞澀的小帥哥舉著兩杯酒從遠處繞過來,眼巴巴地流露出一點渴慕。
阮夭上次在酒吧喝出了陰影,本來是不欲喝酒的。但是對麵這個小帥哥是劇組裡的場務,平時楊斐不在的時候一直很熱心地照顧阮夭,儼然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小助理。
阮夭覺得這樣拒絕他未免也太讓人傷心,於是很爽快地接過了酒杯一飲而儘。
小帥哥滿眼亮晶晶地道了謝,冒著粉紅泡泡美滋滋地飄走了。
“阮夭。”謝桐手裡也舉著一杯香檳,總是囂張傲慢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掙紮和猶疑,最後他自己心理鬥爭了老半天,才吭哧吭哧地喝下了半杯酒說,“我其實不是真的討厭你。”
謝大影帝這麼多年懟天懟地,終於遇到了一個命運中的克星,狠狠地治好了他那目中無人的臭毛病。
“我承認一開始是有點看不上你,但是後來,我也是真的很後悔對你說了那些話。”
“其實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這次結束之後,可能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阮夭看著他,微微地彎起眼睛,滿眼都是盈盈的水色,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星河飛濺:“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討厭你哦。”
謝桐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接著心臟狂跳。
反正是最後一次了。謝桐心想。
“阮夭,我喜歡你。”謝桐閉著眼睛臉頰紅得要滴血,趁著他被衝擊得還沒回過神,快狠準地在那雪白臉頰上親了一下。
阮夭呆了一下。
謝桐拎起酒杯落荒而逃。
好奇怪誒。阮夭懵懵地摸了摸被親到的臉頰,感覺腦子裡莫名昏昏沉沉的。
他扶著牆,覺得可能是喝酒上頭了需要休息一會兒。
四處詢問了侍應生,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去房間的路。走廊裡空空蕩蕩,燈光突然閃了一下。
阮夭沒有撐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