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岩也是端著不曾低頭,提也未曾提起集福堂。
老管家拿著婚禮的日程單子之類的走進書房向穆岩詢問各項事宜如何安排,穆岩聽多了便煩的很:“你看著安排便是,不必事事來問我。”
老管家隻得住了嘴,心裡微微歎了口氣,這叫什麼事;老夫人事事不管,侯爺事事不懂,可苦了他這老頭子。
老管家看了看穆岩試探地說了句:“要不老奴去集福堂問問老夫人?”
穆岩沉默了半響,微微點了點頭。
這些時日他已經消了氣,沒有那日那般的生氣;後來知道了原是杜悅芸懷了他的孩子才鬨到侯府來的,心中已然有了幾分後悔;母親曾因外邊兒的女人懷有身孕找上門來險些被休棄是母親最大的忌諱,但就算如此也不該當眾掌摑他。
老管家見此眼中浮現一絲亮光,看來過了幾日侯爺氣已經消了,眼睛轉了轉老管家試探著勸道:“母子連心,侯爺是老夫人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老夫人心裡如今恐怕比之侯爺難受千百倍。“
穆岩沒有作聲,老管家見狀再接再厲:“老夫人也不是無端發這麼大的怒火,皆是因為年輕時遭了大罪成了心結,如今這事戳了老夫人的心窩子啊;侯爺也知道老侯爺後宅的妾室可是多如牛毛,老夫人這些年不容易。”
“我後宅哪個惹了母親不高興的女人如今還在,不都統統打發了?還要我怎樣!”
穆岩忍不住怨懟,這麼多年他唯一不愧對良心的便是孝順母親,真心孝順,並不隻是外麵傳的虛名,如今三十歲了竟然卻被當個稚兒一般隨意打罵。
“是,侯爺曆來是孝順的,老夫人都知道,老夫人此次隻是怒火攻心失了手,不過此次確實同往日不一樣,侯爺知道老夫人當年子嗣艱難,婚後三年才懷上的侯爺;未曾懷上侯爺之前,老夫人日子過的艱難,最難的一次當屬京城一小官家的女兒忽然身懷大肚找上侯府的門來,老夫人因無子險些被休棄掃地出門;當時那家人找上門來鬨得沸沸揚揚的幾欲要休妻老夫人在那麼多圍觀的人麵前拋下臉麵乞求公婆不要將她休棄,她願意將那女人迎進府將其肚子裡的孩子記在名下當親生兒女一般。”
老管家說著也搖了搖頭歎息道:“老夫人娘家雖然顯赫卻是個後娘當家作主,倘若被休棄回家什麼下場不言而喻;辛而老夫人雖無所出,但嫁進侯府幾年將府中事務打理的極好又晨昏定省日夜侍奉公婆,最後感念老夫人隻無所出一條實乃是個極好的主母,將那女子以貴妾納進府中這場風波才算了了;老夫人這是留下心結了,侯爺也莫要怪老夫人。”
穆岩雖然知道母親年輕時不容易知道此事,卻是不知道原來這其間竟然如此凶險,不知道劉氏原來曾那樣卑微,可是他也不知道杜悅芸竟然懷了他的孩子,他原本是想慢慢與母親說的,哪知道突然就懷上了這杜府也是得理不饒人,就鬨了過來,穆岩眉頭緊皺,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他這兩天本就有些消氣現下更是隻想跑到集福堂,卻又拉不下顏麵;於是過了良久硬邦邦的說了句:“你不是說要去集福堂問婚禮事宜嗎,要去就快些去彆耽擱了大事。”
“是,老奴這就去。”老管家見穆岩眼中已有一兩絲後悔,心中鬆了口氣,隻要隔閡解開了慢慢就好了;想著心情不錯的退了出去。
老管家去了集福堂見了老夫人劉氏道明來意順便替穆岩說了幾句話,老夫人劉氏卻是沒什麼波動似是毫不在意隻淡淡道了一句:“日後莫要將這些雜事拿到集福堂來。”
福媽媽將老管家給請出了集福堂,院外兩人對視一眼雙雙歎了口氣;彼此都知道這件事最重要的還是老夫人想通才行。
劉氏最近許是被杜悅芸之事給刺激到了,年輕時那些不堪的回憶日日在腦海裡日日重現,越發清晰;她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恨湧上心頭,為什麼要那樣對自己?為什麼!
她任勞任怨,當牛做馬,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活得比下人還要累;為侯府嘔心瀝血,一顆心全部撲在你身上,就因為沒有懷上孩子便要將我休棄;讓我在所有人麵前像狗一樣乞求,一絲尊嚴也沒有。
生了個兒子如今又和你一樣是個沒有心的,就偏愛那些賤人,果然你們是父子,流著一樣的血,一樣的讓人無比厭惡!老夫人劉氏雙眼有些魔怔。
穆蘇屏退了伺候的下人想要自己一個人走走,這些日子府中太亂了;祖母又身體有恙無暇顧及他,穆蘇自嘲笑了笑不知這算不算沒娘的孩子像根草。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正院兒,看著往日冷清蕭瑟的正院,如今繁華無比,紅紅的喜字貼了滿院子,院內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即將進府的新夫人說這死過人的院子陰氣沉沉的害怕衝撞了腹中的胎兒便提前多日將院子重新打點,還日日點燈要去去晦氣。
這裡再也看不到半絲曾經蘇簟秋在世時正院的半點樣子,紅紅的喜字刺痛了穆蘇的雙眼,握緊了雙手;穆蘇轉身離開了正院尋了個湖邊吹吹冷風,想要將熱熱的眼眶給吹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