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時一路回暖,暖暖的太陽照的人發懶,得榮眼見著這幾日哈欠一個接一個,想來是受春困影響。
北上時正值北方冬季,溫度極底河流小溪都被凍住,水流急緩、走勢並不能看清,此次回程恰好春日現已至四月,冰雪消融,一路南下正好能將沿路所有的河流再勘察一遍。
午時停下休息,照舊幾人分工合作,拾柴的拾柴,尋食的尋食,皆是滿載而歸,唯獨打水的得榮怯怯的拿著罐子空手而歸。
“少爺,那河裡的水少的已經舀不起來了,底下的都是沙泥,應當無法用來做飯。”
聞言,穆蘇皺了皺眉頭,近些時日沿路的地方都有些缺水,但還不曾見過這般嚴重的,隨後起身向河邊走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情形。
不大的河流如今河底的沉石都已經裸露在外,隻剩淺淺的一點水流淌,約莫手指一節的深度,正如得榮所言若要舀起來定是會混進泥沙,無法用來燒水做飯。
遊學一路,水患倒是見過不少也親身經曆過一回,乾旱倒是一次不曾見過,正思索著,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們是外鄉人?”
聞聲,幾人轉過身去見是一青壯男子正挑著扁擔上掛著兩隻木桶,還不待穆蘇他們開口,這男子已然確定了他們就是外鄉人,語氣十分不善的開口:“若是想要來尋水,還是去彆處吧;我們這兒現下正是難過的時候,喝的水都快沒了,再經不得給他人了。”
這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徑直走上前,放下扁擔和木桶,從木桶裡掏出來一個平整的類似鏟子的水瓢,蹲下便開始用那水瓢輕輕舀起河裡那淺淺的一層水,竟真還沒舀起多少泥沙來。
“兄台言之有理,在下隻是路過在此歇腳,想著尋些水燒水做些羹湯飽腹,卻見貴地如此乾涸,因而一時有些驚訝,這才前來一看。”穆蘇微微額首,言語溫和並不同那男子計較,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往日也不缺你那一口水,可現下正是春旱的時候,日子難過的很;莫說地裡的莊稼已經是快要旱死了,就連自家水井裡吃用的水都沒了,家裡老老小小整日嘴皮一層一層的掉,也真是沒法子了,隻求老天爺快些下場雨,唉!”男子說著長歎了口氣。
男子說的並不是假話,穆蘇瞧見這男子的嘴上也是乾的起皮,難怪方才他一眼便能瞧出他們是外鄉人,想來這附近的村民應當都是此般模樣。
身後烤肉香傳來,白寒上前道:“少爺,可用午膳了。”沒了水,今日便隻能吃野味了,白溟射箭功夫極好,跑去山裡尋了兩隻跑山雞。
穆蘇點了點頭,側眼瞧見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的男子,這些村民平日裡應當也並不是十分富庶,如今乾旱能不能裹腹也另當彆論。
“兄台是否用過午膳,若是不嫌棄一同用些。”
見穆蘇開口,男子有些意動,但又覺有些唐突,正欲拒絕時肚子咕咕叫了一聲,想著家裡老老小小,他少吃一頓家裡老少就能多吃兩口;最終點頭答應,方才還有些火氣,現下吃人嘴軟倒是十分彆扭。
行至篝火前的石頭上坐下,白寒切了一大塊雞肉遞給穆蘇,穆蘇將其遞給了那有些拘束的男子,男子局促的擦了擦手,雙手接過道謝:“謝謝。”
“兄台可否同我說說你們這兒乾旱到何程度了?”穆蘇溫和的開口詢問,男子忙不迭的點頭:“當然可以。”
“其實我們這兒一到春天就乾旱,俗稱春旱;因著一到春天雨雪少的可憐,日頭變熱,灌下去的水一會兒就被吸乾了,又正值冬小麥返青,農田需水量最多的時候;家家戶戶田畝多,種的小麥也多,自然是都想莊稼有個好收成;初時是河裡的水,後麵有些人家還動了自己水井的主意,最後是連吃的水也沒了。”
聽這男子說了一番話,穆蘇已經了然,北方地區經緯度高氣溫回升沒有緩衝升溫太快,平原地帶蒸發旺盛;北方又不似南方隻種一季小麥,冬小麥也是北方成為糧倉的原因,降水又少自然就造成這樣的結果。
穆蘇想了想後世南水北調的重大水利工程,滴灌技術的機械化農田才能保證北方糧食的產量,現下落後的古代定然是不行的,隻能靠天吃飯;南水北調是個大工程,一時半刻是彆想了;不過這滴灌倒是可以用一用,穆蘇暗自思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