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三日,書院放榜;學子們爭先恐後於告示欄前查看自己的名次,或歎息、或高興、或平淡,僅從其表情便可得知好與不好;看完榜後倒是不見眾人離去,三五人聚集閒聊仿佛是在等何人。
眾人期待中,今日的旦角兒終於登場;隻見祝景升於拱門踏入身後隨同幾名學子,祝景升並不多做停留迎著眾學子的目光徑直走向告示欄前,身後伴著數十道目光。
良久,不見祝景升再有何動作,隻靜立於欄前;在場眾人自然明白是何原因,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甚是聒噪。
一學子搖搖頭,低聲道:“嘖嘖,不知今日這場麵該如何下啊?“
”你憂心做什麼?不服穆蘇的是他,上前要同人家爭個高低的也是他自個,如今隻能是丟了自個兒的臉,日後記著謙遜些。”另一學子輕笑,隨意回答。
“不過這穆蘇怎得還沒來,已經好些時辰了。”現下眾人最在乎的便是另一位當事人,若是穆蘇不來,今日這場戲怎麼唱?
驀然,祝景升動了,手垂下藏於衣袖之中,隱約可見是攥緊的,不發一語,麵色陰沉徑直向外走去,也不同方才一同前來的幾人說話;看這模樣是想要離開此處,息事寧人,可惜天不隨人願,隻見祝景升迎頭撞上正入書院的穆蘇、江淮一行人。
頓時,方才嘈雜的聲音消弭,隻聽見寒風呼嘯之聲,眾人屏氣凝息靜觀;本想要趁穆蘇不在之際先行離開,避免窘境,未曾想竟迎頭撞上,若是此時不發一言離開定叫人說毫無君子氣度;祝景升短暫想了一瞬,隨即拱手見禮:“穆兄不負盛名,在下甘拜下風,日後還要向穆兄再討教一二。”
還不曾看榜的三人這下算是提早知道結果,穆蘇並未說什麼仿若之前的事不曾發生過,回禮道:“僥幸而已。”
祝景升在這裡呆不下去,匆匆告辭離去;見其走後,江淮立馬笑道:“得虧了他幫忙,這下都不用你自個兒前去看了。”
三人說笑間走到了告示欄前,心裡有了底兒穆蘇徑直向榜首看去,果然看見穆蘇二字,隨後掃視一眼江淮、康旬的名次;於第一十六名看見江淮的名字,同江淮對視一眼,果然江淮也已瞧見了自己的名次,麵上正揚著笑容,看來對於這個結局是極高興的。
再往下看,過了許久才瞧見第三十四名康旬的名字,穆蘇眉頭微蹙側頭向康旬看去,隻見康旬麵色蒼白,垂首不語,緊揪衣袖;江淮也顧不得高興自己取得的好成績,憂心的看向康旬。、
過半響,康旬抬頭強撐起笑容開口:“無事,此次冬考一考完我便知道自己沒考好,如此也是心中早有預料的,你們不必擔憂。”
見康旬如此說,兩人也不好再開口,隻順勢安慰。
回了府中,穆蘇心裡還記掛著;不曾想自己遊學兩年多,江淮、康旬兩人竟有如此多的變化,原本總是三人中學識稍遜一些的江淮奮起直追,已經到了書院中上遊;而極具天資,勤奮刻苦的康旬卻是出乎意料的一路向下,已是到了書院末尾,倒叫人唏噓。
於此事便可得知寒門與富足人家終究是有些差彆,江淮家中萬貫家財,尚有老父坐鎮,還有長兄奔波忙碌操持家業,一家人隻望江淮讀書考上功名,能夠讓自己改換門庭;江淮可一心於學業,旁的皆不用管。
而康旬便不同,家中老父老母需贍養,曾經的親族需幫襯,自己的妻兒還需照看;瑣碎俗務纏身,再不能一心一意求學,心雜了,成效自然顯現出來。
除夕夜
穆蘇同外祖父、外祖母守夜,三人烤著炭火吃些點心、果子,聊些閒話,笑聲不斷;窗外下起了南方極少見的冬雪,蔣氏看著一片一片飄落的雪花很是高興,感歎:“竟下了雪,多少年不曾看見過了。”
“下雪好啊,瑞雪兆豐年,明年是個好年。”蘇章遠抬瞧了瞧窗外,捋捋胡須輕笑。
年後,新年的熱鬨氣氛還未消散,路上還能看見炮竹的碎屑,總角孩童荷包裡還能掏出些壓歲錢上街買糖;馬車上蔣氏捏著手帕擦拭略微濕潤的眼眶,穆蘇輕撫蔣氏的後背默默寬慰;心下有些愧疚,這些年他四處奔波,就算未遊學前,每每也是泰安府、臨淮城、京城各處來往,不然便是整日在書院。
一出門便是出遠門,且耽擱時日甚多,總讓外祖母牽腸掛肚,這兩年遊學更是久未在家,如今又要離家,若是順利日後或許回臨淮的機會更是少;算下來他實在是不孝,從未好好陪陪外祖母;想著眉眼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