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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梧孤身站在小亭內,靜默地,低頭看著手中絲帕愣神。
縐紗疊成軟軟的小方塊,瓊色帶碧的一隻白鶴刺繡安靜躺在上頭。
因看他多穿深色衣物,她特地選了墨色縐紗,薄於雲輕似霧,吸水易乾,最適合做汗帕。至於那上頭的白鶴,則是著意取了他的名字,又暗合鶴骨仙姿的好詞意。
不喜歡麼……
這還是她頭一遭被人如此乾脆的拒絕。
無言攥了攥拳,她將絲帕重新收了起來,心中又對他好奇許多。
適才的一幕幕在腦海回閃,微風,竹香,曖昧的身姿,突然湊近的漂亮五官,假意引誘已經如此撩人,若是他真的愛上某人該是何種深情脈脈?
還有那修長靈巧的手,鋒刃寒涼的刀,讓人心甘情願做其下的一縷亡魂。
空氣中,血腥味再次占了上風。
江稚梧忽然抬頭,提起裙裾向外跑去。
草地上唯餘一灘刺目血跡。
去哪了?
江稚梧順著血水滴答痕跡一路尋找,終於在距離亭子三丈遠的細泉水旁看見那個摔斷了腿的狸奴——旁邊還躺著早已咽氣的灰鴿子。
正依靠泉邊石頭舔舐傷口的狸奴也發現了她,警醒起身,銜起鴿子挪蹭著往旁邊躲,縱使斷腿傷口處的皮肉被磨得翻了過去,也一副不知疼的樣子。
江稚梧邁出半步,那狸奴立刻皺起花灰的鼻子,尾巴炸成蓬鬆一束,對她發出哧哧的危脅聲,卻因為失血虛弱,聲音並不可怖,反而充斥著脆弱可憐之感。
也算是因她而起的無妄之災,江稚梧想了想,小心翼翼靠近。
狸奴腿傷的厲害,磨了半天也才蹭出不過一個身位的距離,它仿佛知道躲不過去,在江稚梧影子投射到它身上的同時,猛然地下頭,三五口嗚咽地把鴿子吞下肚,接著回過還沾著鴿羽的小臉對準藍色衣衫的少女,一副悉聽尊便的倔強模樣。
“可憐的小東西,倒是聰明,知道不能做餓死鬼。”
江稚梧摸出亂玉,想起許鶴沉的那句‘你可曾用它做過什麼’,刀鋒一閃,“刺啦”從衣袖裡側撕扯下來潔白的一片。
雪緞裹上狸奴毛血泥濘的身子,手中溫熱的小家夥明顯哆嗦了一下,便更加放輕柔了動作,仔細地安撫著。
仿佛是感受她沒有惡意,狸奴嗚咽著喵嗚了一聲,從雪緞下露出小臉,機警的豎線眼仁兒化成滾圓的淡綠色,玻璃球般轉動著。
江稚梧當即又憐又愛,便就這麼抱著狸奴,先回了西苑。
——
很快,整個西苑都知道了,江稚梧收養了一隻狸奴的事兒。
“臟兮兮的小家夥,等傷好了再給你好好洗個澡。”
妙槿緊緊貼著木夾板剪斷紗布,紅色花布條麻利纏兩圈後打了個死結,拍了拍狸奴的腦袋:“遇著我家姑娘也算你命好。”
狸奴被拍得頭一點一點,懵懂中帶著認可的意思。
白娘湊近了,以絹子隔著,挑起狸奴的下巴:“小畜生,擦乾淨了臉還挺可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