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心島(1 / 2)

[]

時間的指針如篩子一般掉著,模糊的表麵已經看不太清數字。

官二鐘將眼定在表盤上定了方會兒,才將表盤合上。表盤已經舊得不行,海洋上矗立的天使翅膀的花紋都已經模糊成了雲,由此分不清海與天的邊際。表盤與下方咬合,發出悶重的一聲淡淡的響,好像時間的流動也能被萬物聽到。

藍色的袖口上有一枚透明的袖扣。那不是一般的,官二鐘響,不管要丟掉什麼,這袖扣是萬萬不能丟掉的。

他的後背彎了彎,食指輕微地一抖,將脖子上的吊牌取下。

姓名:官二鐘

性彆:男

職位:島內直屬3級特職調配員

吊牌的背麵,有著一枚簡潔的符號。黑中之白,土中之水,寄寓著人類對地球與世界最純真的瑕疵。嗯,說是妄念也蠻合適。

官二鐘用修長的手指勾了一下那符號的邊緣,然後將吊牌工整地放在桌子上。他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頭發,對鏡自照的時候,一旁的手機持續發出消息音。

王狗:為什麼不回消息??

王狗:你媽的為啥不回消息,你妹的十個小時了。你他媽是冰心島研究員,又不是冰心島停屍員。

王狗:你真想死了。我服了,還得我去找你,年年都是這樣。你就不能主動來找我一次?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官二鐘麵如冷水的臉龐這才勾起一絲淡笑。王宵之......自己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但唯獨對不起這個一起長大二十年的兄弟。命裡的兄弟。

但就是因為命運的絲線纏得太緊,掉入深海的人隻有他一個,就夠了。

他將手機的震動置之不理,以近乎殘忍的心態摁下了關機的按鈕。從2169年開始,手機便是一張比紙還輕薄的超輕毫米薄層,沒有任何外接鍵,輕觸最下方的標識即可關機。

機械門隨著腳步聲合上。原本空白的房間更空白了。唯有高牆上那一幅藍色的帆船海洋畫,釋放著獨立的色彩。以及那老舊的懷表,被遺棄在床上,孤零零的,像壞掉的洋娃娃。

--

“官二鐘!!你他媽是不是想死!!!”

一米七的官二鐘被一米□□的高個青年拽著衣領掂了起來。那皺起的濃眉像是因地脈湧動轟然隆起的噴張之怒,三眼皮的大眼裡瞳孔狠狠瞪著,下一秒就要將官二鐘活活撕了啃了吃。

官二鐘試著掙紮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棄了。

“看著我,”對方掐著他的脖子,“媽的看著我。”

官二鐘眼神一直虛虛往外扭。

“我叫你媽看著我!”

“我媽,我爸,我爺,我奶,都為海洋奪取了生命。”官二鐘握住拎著自己領子的手,目光淡然,嘴角抿得直直的,“對我來說,早就無所謂了。王宵之,你彆犯傻,你攔不住我。”

王宵之聽到前話還將悻悻鬆開點手,結果聽到後語後,冷笑了出聲,往前逼近幾步,鼻尖幾乎要貼到他的額頭。

“我不管你,誰管你?”

“你沒必要管我。”官二鐘看著他,眼神澄澈如尚未被汙染的海洋以及極地上未被人類踏足的雪,那眼神直直讓王宵之一晃,“王宵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兄弟。你跟我不一樣,你是富二代,你爸媽都愛你,你還有一個哥哥,你還要接手你爸媽的公司,你的未來充滿一切光明和可能。”

“而我,”官二鐘垂下了睫毛,那脆弱如被折斷翅膀的白鳥一般的情態讓王宵之無法抑製自己內心的洶湧,“我是被世界遺棄的一滴水。除了回到海洋,我沒有可去的地方。”

“搞什麼......”王宵之癟了癟嘴,眼神重了重,“彆天天搞那些浪漫玩意兒,我聽不懂。總之不許去,好好給我待著,不想給冰心島打工就跟我回去吧,我的錢養一萬個你一輩子都足夠。”

換言之,不,換言之的後半句話王宵之沒講。不是不合適,而是沒時機。

官二鐘笑了一聲,抬起手,拍了王宵之的肩膀一下,過了半拍,又拍了一下,不過重了些。

他的後腳早就離裝置有一步之遙。

没有了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