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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顛簸,幾位陌生洋流的旅客都選擇修整一下,在海的懷抱與靜默的割喉裡進入的夢鄉。
唯獨有洛十憶和齊慕靈沒有睡。
但洛十憶闔眼休息,齊慕靈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進來的,反正她自己是差點被弄死,醒來後就來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水麵,然後被栽上了船。除了衣服以外什麼都沒留下,除了一麵小鏡子。
在水麵的時候,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告訴她,這個東西叫“信印”。
她閒得無聊,打開那小鏡子,抿起嘴唇,左照照右照照。
旁邊唯一沒有入睡的洛十憶仿佛也睡著了。
怎麼都這麼能睡?都是豬嗎?齊慕靈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要是有煙就好了。她淡淡想。
船上怕是隻有她和老船夫醒著。他們就不怕老船夫趁他們不備對它們乾什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好在她還醒著。
這樣想著,齊慕靈朝船頭望去。
她的身子猛地一縮,鏡子“啪嗒”一聲墜在了船板上。
船夫的背影停下來了,好像立在海中的一帆杆,靜默地如同群譜中的一粒音符。而他就那樣佝僂著身子,握著槳,一動不動,整條船......
卻在自己動!
齊慕靈整個人懵了,冷汗在不經意間浸透了脊背,她從腦袋尖到腳縫,開始劇烈地抖動。她慢慢地蹲下身,手上帶的戒指也隨著主人不停發抖,撿起了那方小小的洋鏡。
!!
站起身來握著鏡子的齊慕靈,受到了前半生前所未有的衝擊。
船頭,坐著一位小孩。
那小孩子通體虛無,透明質一般的軀體,卻有微微淡淡的顏色,小腳沒有穿鞋,上麵還沾著點泥土的腥氣。沒有實體,卻有味道。衣服材質雖然破,但縫縫補補地細致,倒是有模有樣,隻是那一雙眼睛——
湛藍幽靈,如通鬼魅。
見齊慕靈一直呆呆看著自己,渾身發抖;
那小孩驀地發出“噗嗤”的聲音,雙唇咧到最大的弧度。
“黃道吉日,黃道吉日,砍梓木,砍梓木,做花轎。做花轎,抬上梁。抬上梁,金女姑娘,金女姑娘,水容顏,花肌膚,俏臉蛋兒......梓木轎上雕那、雕那麒麟送子,麒麟送子,麒麟送子呦、麒麟送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
“麒麟送子呦、麒麟送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
“黃道吉日,黃道吉日,砍梓木,砍梓木,做花轎。做花轎,抬上梁。抬上梁,金女姑娘,金女姑娘......”
輕輕的童謠明明調子溫婉,卻被小孩讀得格外頓挫,最後上揚地十分尖銳。而等他輕笑著要在唱一遍這首童謠,唱到“金女姑娘”時,齊慕靈仿佛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刺激,捂著耳朵尖叫起來。
李諾率先醒來,接著是陳九濤和布爾克林。
齊慕靈早已淚流滿麵,無意中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本來光潔飽滿的額頭,出現一道金色的水滴符文。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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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官二鐘迷蒙地睜開眼,自己好像依舊身處水麵上,起伏的波折是母親親手縫製的外衣,將他裹了起來。雙目所及的天空仿佛變遠了,他從世界的邊緣漸漸消失,又來到了某個地方。
...還是身處船上。
隻是船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彆哭了,”李諾離哭聲最近,官二鐘順著他的身後看去,就看到了正在抹眼淚的齊慕靈。
她鮮豔的玫紅色旗袍再次被淚水沾濕,梅花帶雨,在有心之人眼中當然彆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