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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行為確實有些可疑,”官二鐘思索道,“但我總覺得洛十憶是一個很難帶有惡意的人。他給我的感覺,很真。”
“誰知道他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故意說那是信,借你怎麼怎麼樣。”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更要去了。”官二鐘抬頭看向王宵之,眼裡寫著認真,“不去,不更是坐以待斃?去了,可能也有收獲線索的幾率。”
“那我跟你一起。我有信義寶錘,起碼有人在一旁保護你。”王宵之的神色有些冷,“要是那胖子真敢動你,老子一錘子砸死他。”
官二鐘感動又好笑,“你真的要去?如你所言,洛十憶確實有不對勁的地方。”
“你、必、須、讓、我、去。”王宵之低著頭,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這事兒沒商量。不然你想都彆想去。”
官二鐘最後“被迫”同意,在夜晚出了門,遇到了正在等待他們的洛十憶。
洛十憶神情如初,靜靜地看著兩人,好似一點都不驚訝。
“走吧。”
長夜像是月光鋪成的橋,寂靜的稻海爍出浪花一般的碎光。天地仿佛臥下來了,細小的聲音仿佛近在耳邊,風吹動樹葉的聲音,行走的聲音,都緩緩地享受著節奏。
官二鐘跟著王宵之走。
洛十憶特意提醒:“我們小聲一些,儘量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更不要大聲說話。”
三人披夜色而行,淋了一身寒淡的星輝。
越走越遠,越走越遠,遠到官二鐘的警惕性幾乎已經到了一個巔峰。
耳邊卻突然傳來歌謠聲。
成年男子的歌謠聲。
走在最前方的洛十憶扭頭,將食指放在嘴唇間,帶著兩人鑽到了一顆枝葉繁茂的樹後。那樹粗壯得很,約莫需要四五個中年男人環抱才能環住。
三人躲在其後,官二鐘隱隱側頭。
瞳孔猛地放大。他看清了景象。
在離這棵樹約莫八九十步的地方,有一位成年男性身形的人,低著頭,正在挖土。
他的前方是一顆樹,但這棵樹遠遠沒有他們躲藏的這棵樹高,也沒有這棵樹粗壯,像是種下去不到十幾年的樹。但即使如此,那樹也生長得不錯,在豔陽天也應當能做到遮陽。
他的聲音低得壓過了夜色,漫長地飄過了地皮,沉沉的、慢慢的,還夾雜著些笑意,蕩骨回腸般得搖蕩在四周,調子陰然而窈窕——
“黃道吉日,黃道吉日,砍梓木,砍梓木,做花轎。做花轎,抬上梁,抬上梁,金女姑娘呦,金女姑娘,水容顏,花肌膚,俏神態......梓木轎上雕那、雕那麒麟送子,麒麟送子呦,麒麟送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
他反複哼著那歌謠,低沉婉轉,又笑又唱,仿佛那是什麼美好記憶的承載體,反複、反複、反複地哼,不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被種下詛咒的機器。
“金女姑娘,水容顏,花肌膚,俏神態......”
“麒麟送子呦,麒麟送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
“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子,送一子兩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七子八子子子子子......”
他邊哼著,一邊用鏟子挖著樹前的土。
挖,一捧,兩捧,三捧,四捧;
一捧,兩捧,三捧,四捧;
一捧,兩捧,三捧,四捧......
咚咚!
幽長低沉的童謠,孑然停在了一個“子”上。
男人挖土的動作也驟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