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荻一早起來,洗漱罷剛出門伸了個懶腰,還沒來得及喂貓,就瞄見高公公就滿臉堆笑地等在青天堂外。
“娘娘早起了?餓不餓,渴不渴,膳間新招了個江南廚子,做的一手好點心,這就給娘娘送來了。”
沒等夏洛荻點頭,就讓人搬了桌子鋪好皮草圈椅,擺了一滿桌精致早食,香得好貪睡的老禿貓都扒著桌子腿喵喵直叫。
夏洛荻坐下來,剛提起筷子,便放了下來,問道:“這點心,專門給我的,是各宮娘娘都有?”
高太監忙道:“各宮娘娘們都搶著要呢,陛下也沒給,今日是專門給您做的。”
夏洛荻把筷子放下來了,目光一變,鷹視於他:“無事獻殷勤,必是出事了。”
高太監冷汗直冒,曉得瞞不過夏洛荻,便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陛下他……”
夏洛荻見他這般作態,憂國憂民之心油然而生:“陛下人呢,出了什麼事,怎不當麵同我交代?”
高太監咽了一下口水,道,“事情是這樣的……”
他將日前封琰帶睚眥出去查秦國公自儘遺址,釣出來幾個可疑之人結果死了一個,還差點燒了遺址的事委婉地交代了出來。
最主要的,就是睚眥進了刑部後,因為頂撞薄尚書,加上被懷疑殺了人,當場便被關進了大牢。
好家夥,就差個都察院班房,這崽子就收集齊三法司大牢入住感想了。
高太監見夏洛荻掩麵垂首不語,道:“陛下他雖然不敢來見您,但已經在著力挽回事態了。”
“不必挽回了。”夏洛荻放下手,重新拿起了筷子,夾了個蝦餃,把蝦挑出來喂了貓,自己吃剩下的,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就讓他關著吧,依我的了解,不語出事後,這小子不盤算著落草為寇就不是他了。”
夏大人教子也真是苦。
高太監很是唏噓了一番,又道:“秦夫人這麼多年也是苦,恐怕您也不曉得她竟有這般背景吧。”
這話就是明知故問加小心試探了。
秦不語在夏洛荻身邊多年,若說故意瞞著夏洛荻也不是不可能,但當時她是大理寺卿,若有意為秦家查案,以其當時的職權,自可憑借職務之便將煬陵城翻個個兒來查。
這也就是夏洛荻為什麼不能出麵加入到這樁案子中的緣故,她的姓氏出身有樂相做保,在外人眼中自是清白,但總有人需要她去明確表個態,至少寫個正式的“休書”,讓她去和秦不語割席。
但如此一來,那就是把秦不語架在火上烤。
“你若問我曉不曉得不語是秦家的遺孤,有沒有為她以職務之便查過秦家的案子……”夏洛荻喝了一小口紅棗茶,道,“我有。”
彼時新朝剛建,法度未明,三法司加起來十指之數的官吏,對於百廢待興的局麵而言,眼前朝野的事都忙不夠,夏洛荻豈能放著眼前水火之中的百姓不顧去查自家的冤情。
再者相關之人……彼時關押的守衛、負責宣詔的官吏,都被韓王、趙王的殘軍在負隅頑抗時一並殺了,便是想找也找不到。
高太監看了看左右,所幸小內監們都被他打發遠了,這才低聲道:“秦家的案子您何不早說,隻要您開口,陛下哪能不幫著您。”
夏洛荻盯著手裡的茶碗沉默了一陣,道:“那時?那時……誰都能幫我,可獨陛下不能幫。”
他姓封,殺自己的王叔已算是頂著史官的筆行事了,怎能讓他剛坐上皇位,就遭百姓的唾罵呢。
啟明元年,他剛一登基,龍椅都還沒坐上兩回,便急匆匆地整汰大軍,收複失地去了。哪一回不是外麵殺得天昏地暗,回來又站直了聽她罵手下的軍官又吃空餉喝兵血被她抓住了,有時鬨得不歡而散,第二天還是按她說的做了。
篳路藍縷這幾年,帝位穩固下來,闔國上下一片光複之態,她才可以讓他放手來做這件事。
“且不管先前如何,我自會同他說。你們還抓到了什麼人?”
“除小夏校尉打鬥過自儘的那個外,還抓到了兩名同道的死士,嘴緊得很還沒問出什麼,但他們在的據點已差暗衛控住,隻等引君入甕。”高太監道,“還有就是,今日在他們的據點,搜檢出一樣東西,陛下不敢來,就讓老奴帶給娘娘看看。”
說著,高太監從鼓鼓囊囊的袖子裡取出一個紅布包,在夏洛荻旁邊一層層打開,露出一個漆彩的觀音木像。
“問了他們租住的民宅的主家,說那二人屋裡隻有這東西不是他們的,暗衛們也瞧不出來個虛實,還請娘娘給看看。”
這觀音看上去平平無奇,像是在哪個廟會攤子上隨便買的貨色,所塗油彩也十分簡陋。
若說有什麼異常,那就是這尊觀音像的坐姿不同於其他觀音像的寶相莊嚴,反而顯得有些妖麗。
夏洛荻觀察片刻,又發現這觀音像在桌上熱湯旁放了一陣,表麵上似有些粘手,便帶回去取了燈燭,點亮之後靠近一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