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廢太子遺孤沒保住,謝隱這個名字也從謝氏族譜上銷聲匿跡了。
棠棣本該相輝,可是謝陵與謝隱,人如其名,一個卓絕京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一個流落塞北,枕冰飲雪,入骨難銷,半生落紙於“隱”字之上。
縱使謝陵本人不願造成這種局麵,可是終歸是謝家的罪孽。
連綽是謝隱一手提拔上來的,可是謝隱從不會讓他知道太多,連綽隻能通過謝隱的行為舉止來揣測主上心思。
謝隱竟然沒有對這位兄長下殺手,隻是設計與謝陵互換身份,現在似乎又對那位背叛謝陵的堂妹頗為冷眼,連綽自然便以為他是為謝陵不平,是血濃於水,還存一二分手足之意。
難道……並非如此?
隻是麵對謝隱的冷聲質問,連綽哪裡還敢出口辯解,連忙請罪:“是,屬下失言……”
“謝氏自己養出來的東西,便是忘恩負義,也是謝家該受的。”
謝隱冷冷道:“將她帶過來吧。”
一個苟且求生的女子而已,連綽不敢再問謝隱為何還要見她,領命而去
待到謝初盈被帶到謝隱麵前時,不難看出,是精心梳洗打扮過,連原本蒼白的唇色都染上了淡淡胭脂色。加之一身素緞錦紋披風,襯得本就清麗的容顏更添楚楚風致,如芙蕖迎風,盈盈而拜。
而這披風之下,其實並沒有層層疊疊的冬衣外衫,而是紗衣絳裙,如霧如嵐,乖順地伏在少女雪膚之上。
幾許春色惹人顧。
*
薄暮已至,餘霞成綺,熠熠落金色透過雲層,輕巧地落在窗欞之間,與那窗內的少女一樣,柔軟,動人。
麵前人果然起身。
謝初盈低垂著頭,對方卻並沒有走近她的意思。
她試探著微微抬眼,卻見這處臥房與她所想的大不相同,除了簡單的寢具,便隻有幾封書信、一副筆墨。案幾上擺的也不是書畫卷軸,而是一柄古樸長劍,看起來,像是隨手放置的。不像世家行事,倒像是行伍風氣。
唯一特彆的便是一隻古樸木匣,上麵似乎雕刻著什麼圖案,謝初盈離得較遠,看不大清,一眼望去,隻有匣子上鑲嵌著的綠色寶石最為醒目,算得上這個房間裡唯一的裝飾。
書桌上,隻有一燈盞,由於暮光尚存,並未點燃。
而她要尋的那人,一襲玄衣箭袖,正背對著她,將一副紫杉角弓連同箭囊信手掛在一旁,拇指上一枚韘形骨戒卻仍未取下。
這是射箭之時,用於鉤弦護指的射具。足見此人警惕之深。
謝初盈低眸,收斂睫羽,在心中大致了測算下他所在之處與桌上燈盞的距離。
一個涼薄的聲音響起:
“穿得這麼素,是要為你兄長守孝嗎?”
謝初盈俯身行禮的身姿一頓。
這一瞬的遲滯自然逃不過謝隱的眼睛。
他挑了挑眉,麵具下的唇角不禁冷笑。
謝初盈掩在披風下的手攥緊了,指甲嵌入掌心。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平穩自己的聲音,回道:
“謝氏於我固然有養育之恩,謝氏任何一人死去,初盈都會如此。”
誰知,這話像是挑起了對方興趣一樣,謝隱繼續道:“原來如此。不過,謝氏如今也沒剩什麼人了,平輩弟妹不須為之守孝,那就隻餘你的兩位叔伯。算起來,對你倒也沒什麼影響。”
言下之意,便是謝氏滿門,皆要和謝陵一個下場,一個也逃不過。
如果是謝雲瑤在這裡,聽到這種話,必然跳起來跟他拚命了!
“郎君何出此言。”
謝初盈仰起頭,靜靜望著他:“養母與謝家早已和離,論親疏,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