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棠抱臂轉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道,“我可真厲害,這麼快就解決燙手山芋了。”
霍溪淮:“……”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麼。
霍溪淮用了點力,擦乾臉上的水珠。
很奇怪。
他似乎本該在剛剛重生回來見到沈雲棠的時候就把這些情緒爆發出來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爆發出來。
他隱隱察覺到,沈雲棠好像總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化解他的恐懼和戾氣。
這太奇怪了。
霍溪淮心事重重地掛起了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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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棠看見霍溪淮對溫妍妍態度古怪就在想這件事。
原書裡以後這對兄弟可是會被溫妍妍折服的,難不成第一次見麵就心思不屬了?
哇,那可真刺激。
她翹著腿曬太陽,懶洋洋地想道。
她又從係統那裡翻看了一下原書後麵的內容,越發覺得寫這書的人是個傻壁。
原書裡,霍溪淮愛上溫妍妍的契機,就是不破不立。
一開始溫妍妍隻是為了找到自己的恩人才回國,沒想到找到自己的恩人之後卻發現他已經結婚了,沒錯,這個恩人就是霍聿言這個狗東西。
狗東西發現她開朗活潑熱情善良,並且比霍溪淮大不了幾歲,一時動了想法,請她去陪霍溪淮開解心情,帶他走出人生陰影。
霍溪淮起初很討厭她,因為他覺得這個人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就自顧自想要把他拯救出來。
這個救贖過程中還讓他受了很多傷害。
但離奇的是,他最後恨極生愛了。
沈雲棠停在他十八歲病危那一頁,“不看了,這破劇情真頭疼。”
但凡再往後翻一頁他就要開始虐戀情深上趕著做男二了。
她在這頁結尾打了個書簽,丟到了一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心情把這垃圾原文看完。
係統小心翼翼道:“沈小姐,你最近好像事業心越來越強了。”
“有嗎?”
有啊,係統想說又咽了下去。
之前可是一看到它出現就罵它狗係統讓它滾的,現在都會主動看原書劇情了。
沈雲棠拿過玻璃杯吸了一口果汁,完全沒在意狗係統說了什麼話。
她隻想著趕緊把這家夥送去上學,讓素質教育塑造他的人格,彆再被養歪成什麼陰鷙悲慘配角了。
想起這事來,她拿起手機,劈裡啪啦給霍聿言發了條消息,然後放下,繼續優哉遊哉喝果汁。
沒半分鐘霍聿言就給她打過來了,聲音急切,甚至有點變調,不太敢置信地發出疑問:“什麼?”
“上學?”
“他不上學你上學?”沈雲棠麵無表情地懟他。
霍聿言啞口無言,他還是不敢相信,快步換了個地方,問道:“他怎麼突然願意上學了?”
聽著就知道他懷疑是沈雲棠威逼利誘。
沈雲棠笑了一下,溫柔道:“我掐著脖子逼他的。”
“……”霍聿言讓自己靜了靜。
他捏了捏眉心,繼續道:“是普通高中嗎?還是送去私高?”
“考到哪去哪唄。”
“他都多久沒上學了,跟不上吧?住校他能接受嗎?每天走校會不會更不適應?”
沈雲棠“嗯嗯”了一下,“建議霍總為他開一所新學校,家校雙方打配合。”
“……”
霍聿言又是深吸了一口氣。
“我認為我們現在不應該像中年父母為不成器的孩子學業爭執一樣,”霍聿言痛定思痛,憋了一口氣道,“我們應該實地考察。”
沈雲棠立馬就把電話給他掛了。
霍聿言看著被掛斷的手機屏:“……”
他就知道。
這種涉及花精力掉頭發的事,就隻配他一個人乾。
過了會兒,霍聿言卻不知不覺鬆開了緊皺的眉。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莫名地笑了一聲,又很快掩住自己的笑意,坐到桌前,正經地翻找起高中的資料來。
沈雲棠還挺厲害。
這是他這幾天第二次有這個想法。
不管強製執行還是用道理感化,她卻是真的讓霍溪淮改變了人生軌跡。
霍聿言用了三天挑出了一所學校,申請了高三插班入學。學校風氣很好,學風嚴謹,要求是必須在八月底的開學考達到分數線以上二十分,才能考慮錄取,否則就算是捐樓也沒用。
畢竟是離開學校這麼久的學生,不付出比普通學生更多倍的努力就無法彌補這兩年欠下的債。
於是霍溪淮就這麼被通知,八月份要去參加開學考試了。
霍聿言問他需要什麼,霍溪淮沉默。
好半天,才在沈雲棠不太友善的目光中寫了一個備忘錄出來,包括教材到記題本,水筆到草稿紙。最後他猶豫了猶豫,還是慢吞吞地寫上了他查到的那些化競參考輔導。
本來還擔心沈雲棠會問他,這些東西是什麼。
沒想到沈雲棠根本看也懶得看一眼,直接發給霍聿言,把這攤子事扔給了他。
她是真的不在乎。
要不是霍聿言答應把花園給她造,她壓根都不會搭理霍溪淮。
霍溪淮看了看她,低下頭來。
沈雲棠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也早該變化了。
如果重複上一輩子的路,那他極有可能還是會重蹈覆轍。
霍溪淮不想隻活到十八歲。
他攥了攥拳。
他要把前世錯過的化學競賽,再參加一次。
這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棄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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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宅那邊有了新目標,每個人都精神一振,為了霍溪淮的學業乾得熱火朝天起來。
而溫妍妍這邊卻不太順利,甚至稱得上是愁雲慘霧。
自從那天從霍宅回來後,她就一直驚魂未定,總是想著那個男生陰鬱的眼神,半驚悸得睡不著,入夢了還會被驚醒。
那個男生太奇怪了,他為什麼會說他是死過的人呢?
難道他有被害妄想症嗎?
可他為什麼會盯著自己呢?
溫妍妍輾轉難眠地想。
更倒黴的是,這些天雲哥哥和她失聯了,她連想找人傾訴一下,都找不到樹洞。
溫妍妍歎了口氣,坐起來打開電腦上網。
她沒什麼朋友,隻有一個雲哥哥能夠無條件地包容她理解她,讓她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也能過得富餘安穩,甚至因為她喜歡香水,給她介紹了查爾斯家族的長輩教她製香。
她很感謝雲哥哥,可是隻把他當哥哥。
她心裡一直惦記著那個小時候從人販子手裡救過自己的人。
溫妍妍還記得,那個人很高大,鼻梁上有一點小痣,棱角分明。
那個時候她才十歲,而那個哥哥已經像個成年人了。
估計到現在,已經快三十了吧?
不知道他有沒有戀愛過,有沒有家室。
不過溫妍妍堅信,她到現在還記得恩人哥哥的長相,一定是代表著他們有未儘的緣分。
說不定,他一直單身等著她找到。
所以她這麼努力地打入豪門圈,就是為了發現恩人的蛛絲馬跡,畢竟他看起來家境很好。
可惜,她的第一步計劃被打碎了。
溫妍妍刷著網頁,不知不覺就委屈地紅了眼。
她太想念恩人哥哥了。
她這輩子的夢想就是嫁給他。
溫妍妍抹了抹眼淚,繼續堅強地往下看,直到看見了一條一年前的頭版新聞。
圖上的側臉太過熟悉,熟悉得讓她心頭一跳,急忙點了進去。
《帝都豪門新一代掌權人霍聿言成婚,新娘竟是……》
溫妍妍從手指到心臟都發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文字看完的。
看到最後,她顫抖著點開那張大圖,仔仔細細地放大,觀察每一個細節。
……
沒錯。
是他。
是恩人哥哥。
她想念這麼多年,愛慕這麼多年,當作神明一樣信仰的恩人,已經結婚了。
新娘到底是誰?是誰嫁給了他?
為什麼不能再等她一年呢,明明就隻差一年了啊。
溫妍妍不知不覺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強忍著心痛,看到了最後的名字。
——霍太太姓沈,叫沈雲棠。
這個名字讓她如遭雷擊,一下子站起來,打翻了電腦。
……沈小姐?
那天那個,毫不留情地羞辱她的沈小姐?
她就是恩人哥哥……不,霍聿言先生的妻子嗎?
溫妍妍一時說不出自己是嫉妒還是心痛,她捂住胸口,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說是嫉妒,她會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壞女孩,想要破壞恩人哥哥的家庭。
可是……
他應該值得一個更溫柔、更善良、更陽光的妻子來愛他啊。
溫妍妍捂著臉,不敢相信原來她竟然已經去過恩人的家。
原來她已經見過了他的妻子,親眼看見有人完成了她十年的夢想,穿著婚紗嫁給了他。
而這個人,還這樣地傷害過她。
溫妍妍嗚咽起來。
她久未有動靜的手機突然在這時響了。
溫妍妍本不想接,但她忽的看見來電是雲哥哥,連日來的委屈一並爆發,接通了電話,剛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就隱忍地哭了起來。
那頭的謝雲庭難得的沒開口安慰她。
哭了半天沒聽到謝雲庭溫柔的嗓音,她更委屈了。
“雲哥哥……”她抽泣著道,“你還在嗎?”
謝雲庭撐著膝蓋看向落地窗外灰色的天,神情怔然,手機在他身旁的桌上放著。
他好像睡了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腦海裡那些記憶顯得如此陌生,不像是他親身經曆過的,甚至需要他重新一個個將場麵對應起來。
打開手機,裡麵聯係人也很少,最前麵的就是這個人。
謝雲庭給這個人撥了過去,將手機放在桌上。
一接通就是一通哭。
他仍然在困惑中,思緒仿佛遊離到了很遠的地方。
直到聽見那一聲“雲哥哥”,才回過神來,仿佛有些本能一樣的東西在喚著他,讓他渾身肌肉繃緊。
謝雲庭張開嘴,發現口中乾澀。
他將這個呼之欲出的字眼自顧自地重複了很久,乾啞的嗓音才終於發出一絲聲音。
那聲音微弱,向往而祈求。
“……妹妹?”
溫妍妍愣了愣,他以往都叫她妍妍,從來沒有叫過妹妹。
不過她也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失戀的事,聽見謝雲庭回應之後就繼續哭訴起來。
直到她哭訴完,卻一直都沒有等到下一句話。
仿佛謝雲庭隻對那一句“雲哥哥”設立了回應機製一樣。
她惱了,也不想理他了,掛斷了電話,傷自己的春悲自己的秋。
而枯坐已久的謝雲庭終於有了些清醒。
他把那些錯亂的記憶歸位了,緩緩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一道剛凝固的血痕。
一片清寂裡,他沉默了很久。
然後才想起來,他叫謝雲庭。
有人來敲了敲門,說:“謝總,查爾斯大師問你什麼時候回國,他正好有個知音在國內,想請你回國去順便捎她過來參加品香會。”
謝雲庭頓了頓,起身,緩步穿過套房走廊和客廳。隨著他每穿過一道門,就好像穿起了這個身份的一層外衣。等他打開最外麵的門時,門外的人見到的,已經是一個和以往毫無二致、完美無缺的謝雲庭。
他彬彬有禮地頷首接過信函,說:“有幸為他效勞。”
此刻,遠在萬裡之外的霍聿言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又被人幻想了,還是以恩人哥哥這種離譜的身份。
家裡的事一通忙活,等到解決下來,小半個月都過去了。
大概是解決了一個心結,他終於有閒暇搭理公司下屬的邀請,難得出席了一場酒局。
自從他上次拒絕下屬的邀請以來,這幫人都小心翼翼的,以為自己哪裡做得不對讓霍總不滿了在敲打。
所以這次的酒局,下屬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不敢出一絲的錯誤,讓霍總不儘興。
隻不過有一點不太好,他們都喝酒,霍總不喝,不喝就敞不開心扉,不能跟他們講掏心窩子的話。
下屬酒過三巡,這些天為這事發的愁都湧了上來,上去就摟著霍聿言的肩膀醉醺醺道,“霍總,身為男人,我理解你!”
霍聿言:“……?”
什麼乾什麼,他突然就被又摟又抱又被理解的,他是受什麼驚天大委屈了要他理解?
他正不著痕跡地拍開下屬的胳膊,就聽見他的下一句話,如驚雷貫耳一般,徹底讓他傻在了當場。
“霍總不容易啊!事業這麼如日中天還要按月回去陪老婆,交公糧!甚至連外麵真正喜歡的人都沒空去多看幾眼!最近有個小姑娘天天來前台悄悄等你,有人問她她都說彆讓你知道,她看看你就好,不會做什麼的,我們聽了都替霍總心疼啊!”
霍聿言一木。
他本來是震驚了一下的,後來又很快平靜下來,在經曆了沈雲荷事件之後,他以一種讓人心疼的熟練和鎮靜,麻木地問道:
“又是誰在造謠我?”
下屬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霍總,我理解你!這種事怎麼會想讓彆人知道,雖然這姑娘實在是太癡情在公司裡都傳遍了,我們也沒人傳到您太太那兒去……”
霍聿言失去了平靜的表象。
“……癡情?”他咬緊了牙根。
下屬神誌不清地點點頭。
“……在公司裡傳遍了?”他牙根開始咬得發抖。
“是啊,那個小姑娘多可憐啊,每天不是給我們送奶茶就是送香水,還隻要求低調地看你一眼就好,都不奢望彆的,連個名分都不要,霍總,真是太可憐了!”
霍聿言沉默了半天,終於荒唐地把這口氣吐了出來。
“隻求看一眼?”他說,“什麼都不求是吧?”
他製止住暈乎乎想點頭的下屬,出奇的冷靜,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冷笑了一下:
“我倒要看看這又是個什麼品種的茶。”
“回公司。”
下屬一下子酒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言狗讓我來聲明,他沒有喜歡過原女主,不要罵他,並投擲來一張【憤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