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翎看向危亦安,嗓音帶笑:“從前我可是記得,你不大讚同我用江稚梧來行此事。”
危亦安:“從前是從前,你應當比我清楚晏舟行把曲恪也召到京城來是什麼意思,秦桑海和他手下的衛將軍們打不過月氏,那再加一個曲恪呢?”
“那便連著曲恪一起殺了。”
許翎目露凶光,手指婆娑扶手龍頭,大有勢在必行的意頭。
危亦安一滯,明白他是認真的,遂更急切道:“鶴沉,我是不想你再吃那份口誅筆伐的苦,你身困京城不得出,我總歸希望能幫你的人越多越好。”
屋中靜默片刻。
雖說勝者為王,隻要坐上那個位置便可以天家之言震懾天下,但屠戮舊友難免引來眾口鑠金,到時候又有誰能真心效忠?天下人又怎麼看他?稍有不慎將自己玩兒下馬的先例也不在少數。
這些道理危亦安懂得,許翎也懂得,他道:“我明白,你容我這些天再各方考慮下,過兩日,我會到祝玉山那兒一趟看看她知曉了多少,若是可以,就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來。”
危亦安緩了口氣,掐指算了算日子,幽幽看他一眼,“過兩日就要到年關了,這回我與阮奚都不在,不如你去祝玉山那同小五妹妹一塊兒做伴兒,也好過一個人對著這空蕩蕩的王府。”
“再說吧。”
許翎一副並無所謂的模樣。
隻是待危亦安啟程上路後,與阮奚一起在山野間拾柴準備燃篝火守歲時,許翎卻悄悄一身黑衣於傍晚來到祝玉山家門口。
他徘徊了有一會兒,是祝玉山出來貼對聯才瞧見了他。
“許老爺要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多備些好酒好菜。”
祝玉山用木栓把火紅的對聯鎮在門口凳子上,拍著身上的浮塵引許翎往院中走,正好遇著江稚梧迎麵走過來。
江稚梧邊走邊低頭捧著一個瓷碗不斷攪拌,“祝公子,這些隔夜的米糊當真能把對聯兒粘起來嗎?”
問完抬眼卻見到那個翻來覆去撥弄她心的人,驀地愣在原地。
祝玉山小跑奔向她:“江姑娘交給我吧。”
江稚梧沒想到會在這時見到許翎,還怔怔地沒回神,隻直直望著那張玉山傾頹的臉,眸中感情複雜。
許翎先祝玉山一步到江稚梧身側,“不如祝兄先去再去添置些酒菜,這對聯兒就交給我和江姑娘。”
祝玉山聽他話音極為柔和客氣,正要推諉一番說怎麼能勞動許老爺為他家貼對聯,一抬頭卻對上許翎不容拒絕的神色,頃刻噤了聲,連忙點頭擦著額角一溜煙往廚房去了。
“走麼?”
許翎看著江稚梧低聲道。
因著除夕,她今天穿的是紅底繡白花的小坎襖,肩頭挖空的地方纏著一圈兒白色絨毛,此時正隨她呼吸起伏而輕顫,許翎能看出那絨毛的漾動有些失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