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麻煩事(1 / 2)

他予她的刀 野海襲風 9826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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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終究沒能立刻得出個去處,最終,神智抵不過周身的酸痛,江稚梧似昏似睡地失去意識。

在她沉睡時,泉山上有人影穿梭,黑曈曈的茂林間好似在上演一場以月光和白雪做幕布的皮影戲。

散落的黑色人影最終彙聚,高高矮矮圍在搜羅來的一具死屍、一副鐐銬和一雙木屐鞋邊。

許翎半蹲著,翻動屍身查驗,又撿起鐐銬和木屐仔仔細細地看。

他不說話,周圍人也都不敢開口。

凜冽月光下,鐵器和死人屍身比冰雪還涼,鐐銬跌落雪麵砸出悶響,許翎婆娑著指腹站起,肩頭遮掉大半輪月亮,陰影投射在齊捕頭臉上,無聲展露森森寒氣。

不過周圍殺手們一個個並無懼色,相比這個死人,他們更怕的許翎周身逼仄的威壓。

躺了小半年才重新出來做事的段不明耐不住性子先道:“搜遍了,就找到這三樣東西。”

花鴆踢了踢被歸為東西的齊捕頭身子,“就這倒黴催的把小五姐姐帶走了?”他鞋底踩在齊捕頭的頭臉,前後一搓,把齊捕頭沾著血的頭轉了角度,給大家看齊捕頭後腦磕出來的凹陷,“這處傷要了他的命,看形狀應該是石頭砸得。”

靈淙雙手合十,嘴唇翁動默念了句佛語,而後道:“江姑娘不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應是二人一起摔下了山,這捕頭不幸摔死,江姑娘則解開鐐銬逃了。”

段不厭瞥了那斷了帶子的木屐一眼:“沒有鞋她怎麼走?我覺得她應該是躲在了山上某處。”

段不明卻搖頭,“可是咱們搜得那麼仔細,連兔子洞都探得裡三圈外三圈,以她的身手能躲過我們?”

段不厭:“這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對我們的身手習慣了,若是著意要躲,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躲過去。”

餘下三人覺得段不厭這個推測也不無道理,隻是還有些對不上的細節。

花鴆率先問:“小五姐姐為什麼要躲著我們?我們是來救她的。”

段不厭撇開頭,“彆看我,我沒有要把她欺負走的意思。”

花鴆小聲自語:“肯定怪你之前對小五姐姐不好,總嚇唬她,我若是她,也想找機會逃了。”

“好了,”

許翎打斷他們,“她已經不在山上了。”

男人嗓音有些啞,隱含一分難以察覺的失落:“我們回去。”

花鴆不明白怎麼突然不找了,段不明則好奇許翎為何能篤定江稚梧已不在泉山。

而這邊,許翎已經動身行到路上,他一個人走在前頭,光影沉沉模糊了他的身姿,也一並模糊了他聲音中的情緒,“這衙役身上的荷包不見了,應該是她拿走的。”

拿了錢,下了山,會來王府找自己嗎?

少女的容顏在他腦海不斷浮現,有初相見的窘迫,有平日裡的謹小慎微,也有舉手投足掩不住的高傲與自矜。

從剛相識起,許翎就看出這少女心氣高、膽大心細。

但到此時許翎才仿佛認識到真正的她。

無論到了什麼絕境,她總會千方百計拚出一條路來,無論從多高的山頭跌落,她都會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方向上。

而且,她每次都運氣不錯。

腳步落在積雪上,聲音酥鬆而綿長,月光轉到許翎如玉的麵孔,在他鼻骨唇峰勾勒出一條流暢有致的銀邊。

風拂過時給唇畔帶來清涼柔和觸感,許翎不自禁想起泉池中的那個溫熱的親吻。

他忽而輕笑一下。

人還活著就好,至於來不來找自己——

不來又如何,他定會親手將她抓回來,再不放開。

行到山下,靈淙四人領了許翎的吩咐後做鳥獸散,許翎則獨自回到北庭王府。

今日他下了曲恪的麵子,又目睹了曲恪與朝中重臣的關係,日後必有麻煩。

他來到書房,攤開紙筆給還在北庭的危亦安寫了一封信。

曲恪野心不小,涉及多方勢力,他需要加快打算,在曲恪和秦桑海、嶽泉徹底同盟共事前先擊破他們。

燈光將紙上墨痕照得發光。

韜光養晦了這麼些時間,是時候見見真刀槍了。

許翎落下最後一劃擱筆時,天邊開始隱隱發灰,快要到卯時。

泉山上那麼一鬨,晏舟行肯定要召見他。

他目光垂落在硯台和筆洗的旁邊,青藍瓷瓶裝著的顛茄水靜靜站立在案台上。

修長手指捏住瓷瓶,掀開封口的細紗布,指尖輕輕撥動瓶底,汩汩液體儘數滴落在硯台,與漆黑墨汁混濁一團。

不會再用這個東西了。

許翎走到屏風後脫下白天的衣服,裡衣連著傷口帶下一片血痂,胸前的刀傷扯開了,兩道鮮血順著肌肉弧線起伏流淌,他麵無表情地擦掉,沒有上藥也沒有包紮,就這麼又穿上了即將進宮的禮服。

其實,他私心裡希望這道傷口慢點好,最好等到他將造成這傷的人抓回來,屆時他要她親手為他上藥。

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先解決掉一批陳年積弊,來消解那人對他的不信任。

遠方的天空亮出一道金邊,許翎整理好衣袖走到外麵享受著不刺眼的陽光,麵上是勢在必得的微笑。

——

天蒙蒙亮時,王全與柳絮已經起床勞作了。

他們二人一個喂雞打掃院子,一個到廚房去熬了濃濃一鍋熱粥。

待到天大亮,熱騰騰的粥與青菜端上小桌,院子也清掃乾淨,二人一起坐在飯桌前,兒子寶哥捧著饃饃問為什麼家中小屋子多了個客人,他們才想起江稚梧來。

王全讓柳市去看看怎麼還沒起。

那女子昨晚渾身是血,看著還算有精神,就怕摔得都是內傷。

柳氏應了,連忙往小屋走,剛一撩開門簾,就被空氣中的血腥味衝了鼻子。

“姑娘?”

她輕喚。

床上人裹著被子,像一座小丘,無聲無息的。

柳氏不禁心裡有些打鼓,可彆真出什麼事情!她趕緊走近了,看那被子還有細微的抖動,這才鬆了口氣,人沒死。

她伸手把對方蒙頭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床上人的臉,

這一看,倒叫她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隻見江稚梧眉心緊簇成一團,麵中兩坨潮紅,蒼白的嘴唇還在不斷低聲囈語。她頭下,耳後包過的傷口在睡覺時滾裂了,斑斑血跡印到枕巾上,像一朵朵梅花。

“好冷……”

江稚梧伸手拽被子。

柳氏又瞧見她兩條腕子上都是環形的傷。

昨晚夜深,燈火昏暗,姑娘擦洗又避著人,她壓根沒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傷……

柳氏匆匆回到飯廳,支開寶哥後麵露難色對王全道:“那姑娘她、她高熱,瞧著已經有點燒迷糊了。”

王全停了筷子,“這麼嚴重,冬天熱症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我去找郎中來。”

“不行!不能叫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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