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十八章(2 / 2)

朋友夏油傑不見了,這一發現令宇智波瞳眉頭緊鎖。

但更古怪的是這片領域毫無攻擊宇智波瞳的**。

它隻是自顧自運轉著,空間內的咒力恬然自得地變幻出各種模樣——

活潑的兔子,花紋豔麗的蟒蛇,翩翩起舞的蝴蝶,機靈的小鹿,慵懶的花豹,甚至還有一頭龐然的鯨魚悠悠從宇智波瞳的頭頂遊過。

這些咒力化物都沒有要攻擊宇智波瞳的意思,互相追逐嬉戲,那頭懶洋洋的花豹從高處矯健跳下,兩三下便跳到宇智波瞳麵前,伏下高傲的頭顱輕輕蹭了蹭她的手,發出渴望被撫摸的呼嚕呼嚕聲。

這種詭異的情況令還年輕的特級咒術師有些摸不著頭腦。

宇智波瞳做出一副放鬆的姿態去撓花豹的下巴,花豹眯上眼睛舒服地躺下翻出肚皮嬌嬌地扭來扭去,兔子從宇智波瞳麵前蹦蹦跳跳而過,小鹿追逐兔子,經過她和花豹時卻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瞳,清澈的眼眸寫滿稚氣的好奇。

蝴蝶忽上忽下,忽遠忽近,巨大的鯨魚在空中緩緩遊弋,所過之處天上白雲翻卷,一切甜美純潔得宛如孩童的幻想。

但瞳暗地裡卻仍舊保持著警惕,耐心地等待著領域主人露出破綻。

驀然間,宇智波瞳眼神一凜。

熾烈華美的火焰夾雜著炫目的閃電向草叢深處窺探的眼球席卷而去。

“呀!”

一聲嬌嫩的童音驟然發出痛呼。

伴隨著這道聲音,花豹驟然伸出尖利的牙齒撕碎兔子的血肉,蟒蛇緩慢纏繞上驚慌的小鹿,巨鯨自天空向地麵狠狠墜落,血肉在半空中崩潰炸開……所有美好的幻象被撕破,露出血淋淋的現實。

小孩子?

宇智波瞳不動聲色地轉過念頭。

“討厭!”

破碎的童話幻象褪去,變成廣而深的黑暗空間,一個穿著深色和服、黑色長發的小女孩麵色陰沉地出現在宇智波瞳麵前。

電光石火間,宇智波瞳控製住小女孩的動作。

“我的朋友呢?”

和服小女孩陰翳地看著宇智波瞳,瞳鎮靜地回望過去時,女孩反倒避開了瞳的目光。

小女孩狠狠地抽泣了一下,她的手腳肌肉軟弱,宇智波瞳製住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怎麼會這樣?”她嘟囔了一句,接著又惡狠狠地瞪了瞳一眼,“都怪你!為什麼你不會被幻術乾擾!”

玩幻術起家的宇智波聞言隻是淡然地掀了掀眼皮,聲音低柔甜美,但卻極具壓迫感。

“我的朋友呢?”

“人!人有什麼好的,你乾嘛要找那個人?剛剛那個幻境裡都是可愛的小動物陪著你有什麼不好!”

小女孩尖利地叫喊起來。

“人有什麼不好?”瞳用手捏過小女孩的臉,迫使他們目光相接,“傑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必須要確保他現在平安無事。”

“我寧願和野獸在一起也不和人在一起!”小女孩憤怒得雙目猩紅。

“為什麼?”宇智波瞳認真地問。

“人做的事比野獸恐怖得多!野獸隻是因為單純的饑餓吃掉我死去的屍體,但人的恐怖卻遠不止於此!那些同我流著相同血脈的人,他們有數不清的惡毒想法和與之配套的高明手段去折磨弱小的人,並從他者的痛苦

中篡取扭曲的滿足和快樂。”

提起這些,這個情緒容易激動的小女孩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冷靜而諷刺的笑容。

隨後小女孩眼神漠然死寂,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不願再開口說話。

是個很有故事的小女孩呐。

宇智波瞳低語了一句抱歉,再次睜眼時已然是一片血紅,瞳直接用寫輪眼進入千葉的精神世界。

*

女孩出生在禪院家,名為千葉,是那個以術師為尊、等級森嚴的禪院家裡一個沒有術式與咒力的普通女孩。

千葉看不見咒靈,甚至沒有天與咒縛的強橫肉、體,是個體質柔弱的女孩——在充滿封建氣息的禪院家族可謂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吐口唾沫的存在。

都是咒術師的父母以生出她這樣無用柔弱的普通孩子為恥,甚至沒有給她冠以禪院的姓氏。

家族裡有術式的人連看千葉一眼都覺得臟眼,哪怕千葉站在他們麵前也隻會被當做空氣對待。

而同樣沒有術式、備受咒術師冷眼的人卻十分樂於欺辱更加柔弱無助的千葉,強者抽刀向更強者,弱者受辱則將怒火發泄到更弱者。

有著強大術式與咒力的人看不起弱小的咒術師,而弱小的咒術師侮辱沒有術式的人,身體強壯的人欺淩瘦弱的人,男人鄙視女人,年長者支使年幼者……這樣的鄙視鏈無窮無儘,而千葉很不幸地置於各種鄙視鏈的底層。

這樣弱者間的互相傾軋讓千葉嘗遍了苦楚。

儘管也短暫地和處境相似的真希與真依成為過朋友,但那也隻是弱小者的互相取暖,根本無法改變千葉的處境。

甚至在真正接觸過她人善意的溫暖後,原本被生活的嚴酷凍得已經麻痹到感覺不到冷意的千葉內心才意識到自己周圍是如此寒冷徹骨,惡意逼人。

沒有父母庇護,被流淌著同樣血脈的族人肆意欺辱的千葉在某一個冬日感染風寒後,很快就因為缺少醫藥與照顧悄然死去了。

理所當然的,她的死亡在禪院家沒有激起一點波瀾。

啊,沒辦法,誰讓她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術師呢,誰讓她就是弱小平庸得令父母蒙羞呢。

這個屹立千年的術師家族是一架全然冷酷運作的機器,隻有強大的術師是這個龐然大物中最有價值、最值得精心嗬護的零件,而千葉這樣弱小的存在不過是其中一個不值得提起、可以隨意丟棄的廢物。

千葉的屍體被隨意拋在郊外,被饑腸轆轆的野獸吞噬殆儘。

在她死後特殊的天與咒縛體質總算發揮了作用,她帶著自己也不明白的深深渴望變成了一件邪異的特級咒具,在野獸體內以器物的身份重新活了過來。

以器物之身複甦的千葉無法抑製她複仇的**,身為特級咒具的她終於擁有了夢寐以求的強大力量,從前那些她所畏懼仰望的,現在終於可以被她狠狠踩在腳下。

千葉開始借助自己的能力培育咒靈,引誘禦三家、特彆是禪院家的術師,命令孕育出的咒靈殘忍地殺掉他們,再謹慎地銷毀掉咒靈,讓那些神通廣大的咒術師也拿她無可奈何。

這些報複的行為給予她快樂,然而她從這樣的舉動中獲得的快樂是短暫的——她仍舊整夜整夜在山林空明的月色裡哭泣,深陷於自己也不明白的深深空虛之中。

她很確定自己誕生於某種深切的渴望,但作為活過來的代價“咒縛”,千葉卻根本回想不起來這種令她複生的強烈心願,隻能任由自己被這種模模糊糊、蠻橫得毫不講理的**折磨得痛苦不已。

千葉引誘探險者雪乃,然而並不是抱著殺掉她的念頭。她將雪乃封印起來,隻是想讓雪乃體會她生前經曆的一切,想要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而且,她很寂寞。

遇上宇智波瞳和夏油傑純屬意外,千葉看出他們是咒術師,但不是來自禦三家的咒術師——這很好分辨,禦三家出身的咒術師行為舉止間往往帶著難以掩飾的腐濁氣息,哪怕再年輕也掩不住那股隨時隨地都在腐爛的氣味。

千葉知道這兩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年輕咒術師是來調查之前她殺死禦三家咒術師事件的。

於是她主動引誘這兩個年輕咒術師,打算像對待之前那些平民咒術師一樣,把他們弄到幻境裡搞暈,將他們的記憶洗掉後指使咒靈扔掉他們。

宇智波瞳在幻術中看完了千葉痛苦而卑微的一生。

“原來是這樣啊。”

千葉僵硬地梗著脖子望向瞳,這種仿佛全身上下被徹底看透的感覺讓她驟然湧起強烈的羞恥感。

千葉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嘲笑她吧,揭開她的舊傷疤吧,將她臉上的麵具血淋淋地扒開,看見她的真麵目就是那種卑微到塵埃的人,與宇智波瞳這種天生強大、光明磊落的咒術師截然不同,她就是那種在塵埃裡扭曲卑賤到極點的小人。

但她所設想的羞辱場景並沒有發生。

漂亮強大的特級咒術師伸手溫柔地整理女孩亂糟糟的碎發,在千葉詫異驚愕的目光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你在渴望被愛,被拯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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