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遲疑了片刻，“丁澄野，你可有點不禮貌了呀。按道理，你應該叫我一聲母親的。”
隨後她承認：“對，這是特遣署最新的成果，也是我第二個作品，我很滿意。我稱之為：遺忘台。被我選擇的生物會被自動消除所有生理上存在的痕跡。所有接觸過班楚這個孩子的人都會失去與之相連的概念和記憶。甚至是班楚這個名字，都隻是最先發現他時腦海根據最新文字訊息自動生出的。如何，是不是很有聯邦科技的係列感？”
不難想，第一個作品就是眼下他們體驗的茶工廠，一個超脫時間和不同空間組合的副本。
像是為了展示自己身為造物者和母親兩個身份的仁慈與關愛，舒晏如補充說：“我改良了試驗方法，班楚實驗的全過程都很平靜，耗材也隻用了三隻人外型異種、一隻殘念型異種。”
丁澄野被她的話所震驚，他的唇角抽動，勾出一個冷笑，“躺在遺忘台的是你的實驗品，不是你的孩子，彆往你的臉上貼金了。彆說天行者，怕是特遣署現在的活物都被你改造了個遍。”
他怒極反笑，腦子有個念頭。要是杜漸微在這，怕是得懟一句：怎麼沒把你自個兒丟上實驗台？
舒晏如：“你還在生氣？我以為放你出A市這幾百天，你還能體會一點我的良苦用心呢。其他孩子沒你好用，但最數你脾氣最大。不過時候也差不多了，等這裡徹底竣工，就把獅鷲帶回來吧。我借茶工廠的監控看過了，都是好苗——”
丁澄野打斷她，“你最開始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了。”
舒晏如終於笑起來：“在給她找生路了嗎？時間……還來得及。”
她仿佛陷入了古早回憶，語音帶上懷念，雪白的空間也隨她的話音而模擬出生動的場景：
車水馬龍的街道，人群絡繹不絕。商鋪一平方一平方地挨擠，空氣裡擠滿了陽光、鮮花和人的氣味。
一家奶茶店格外受年輕顧客的歡迎，帶鴨舌帽的店員手腳一刻不停，直到夜晚燈火漸歇，連路邊攤都在把泛著油光的桌椅板凳往回收時，奶茶店的店員才半拉上鐵卷簾門。
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那人問：“你們還招人嗎？”
丁澄野的視野落在那人身旁的招聘麵單，也落在那形容疲憊的人臉上。
是杜漸微。
她穿的是第一次解決杜事成那天的衣著。稚嫩而疲憊，如同解開枷鎖的村犬，茫然四顧地抬起了前足。
接下來的畫麵放緩了數遍，就像電影場景切片，細膩地注腳在某些角度。白熾燈不太明亮的店麵裡，鴨舌帽下，店員的唇角微微翹起，鼻翼振動，蘋果肌喜悅地提上去，就像是地下道的濕鼠嗅聞到新鮮的食物。
她先是翻開了台麵上的記賬本，在一些備注和瑣碎記事間，她重新拿了隻筆，圈畫了一個數字五。
她說：“正缺人呢，你要不要來了解下。工資三千五，月休四天有提成，工服什麼的也是店裡一齊發放，沒有多餘花費，待遇還可以。”
燈光打在她的工牌上，上麵寥寥數字：【店員：燕如】。
杜漸微腳步遊離，六神無主，似乎問話也隻是為了緩解無意識徘徊。
她拿起案台上一杯奶茶塞進杜漸微手心，“剛剛一個顧客點多了，送你啦。我們店裡的茶是茶山水品牌供應的健康品料哦，還加了年輕人都喜歡的啵啵小料呢！”
處在第三視角的丁澄野倒是看得很清楚，這看似普通的流行飲品裡滾動的圓珠小料，不是彆的，正是令他們深惡痛絕的智械異種的汙染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