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忘了自己是因為被寧鹿綁來才遭遇這罪,他眼下隻覺得是自己太弱、連累了她。
國師隻好道:“……你要是不想走,便坐遠一些好了。”
這個寧鹿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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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
國師背對著寧鹿,寧鹿坐在洞口。
看他長發散於肩,背對著她,背影清瘦,又有種伶伶孤山之感。衣袍不過是一段華麗的錦緞披於他身,而本身骨血如山如河,蜿蜒壯麗。
寧鹿目不轉睛。
她紅著臉捧腮,誇道:“你長得真好看。”
背對著她的國師一僵。
他手臂上搭著一件衣服,微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坐到了洞口,離我已經有段距離了麼?莫非你在騙我?”
他衣衫不整,都不敢回頭看她。
寧鹿委屈道:“我是坐在洞口啊,但我目力太好,能怪我麼?”
國師便不吭氣了。
過一會兒,寧鹿笑嘻嘻:“你背長得真好看。”
國師:“……謝謝。”
寧鹿:“你肩膀弧線也挺好看的。”
國師:“……你可以不發表意見。”
寧鹿:“看到美好的事物就要誇讚啊,萬一人家不給看了怎麼辦?”
國師咬牙:“你也知道我不想被看?”
寧鹿笑嘻嘻:“你連發火都挺好看的。”
國師啞聲:“……”
一下子熄火了。
而寧鹿陷入沉思,喃喃自語:“你真的挺好的,哪裡都很好看,就是太多病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起碼你打不贏我,打不贏我的話,什麼都隻能聽我的。你脾氣又不大,發火像是小貓撒嬌,哄一哄就沒事了……關鍵是,真的很好看。”
國師忍怒:“你是在嫖.妓麼?嫖的時候還忍不住評頭品足?”
寧鹿訝然:“你怎麼說的這麼惡心啊?你把咱倆的關係形容成**,你自甘墮落詆毀自己也就算了,帶我乾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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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經過山中這一段,兩人的關係進入了一種微妙的和諧期。
再上路的時候,寧鹿不再對國師五花大綁。但是為了防止國師離開她的視線,她還是用一條撕下的衣帶,將兩人的手綁在了一起。
國師對此都已經不發表什麼意見了。
隻是偶爾對寧鹿要求他騎在馬上、她牽著馬走的行為表示抗議。
萬萬沒有一個小姑娘牽著馬帶他一個大男人走的道理!
要麼兩個人都走路,要麼都騎馬。
國師雖然病弱,卻堅持不想被人當成吃軟飯的小白臉。
兩人又是吵了一路。不過與之前不同,現在的爭吵,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兩人之間,那種古怪的氣氛一直纏繞著,說不清是什麼。
而就是這樣的時候,兩人在郊外為夜裡宿在哪裡爭執的時候,有山賊從天而降,盯上了寧鹿那麼大的包袱。
黎國沒了,衛國還沒管得過來,這時候自然是山賊放肆的時候。初見到山賊,寧鹿一下子將國師扯到自己身後,她以一種警惕的態度盯著這群拿著刀劍的人。
山賊們:“早就盯了你們一路了!留下這個包袱,你們就可以走了。”
國師:“那就留下包袱吧。”
寧鹿回頭狠狠瞪他一眼:“你能不能有點男人的骨氣?怎麼能這麼隨便,彆人說什麼就什麼?”
國師不在意道:“男人的骨氣,這種東西我還真沒有。”
他推寧鹿:“你行你上!”
寧鹿恨道:“要你何用!”
山賊怒了:“你們兩個,不要打情罵俏——”
說話間,寧鹿刷地抽出腰間匕首,回頭一把割開了自己和國師手腕上相連的布條,她長身一躍,殺氣騰騰,就向山賊們衝了過去。山賊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因為她們雖然一路跟著這二人,但是怎麼說,提防也應該提防那個個子高的清瘦青年,而根本沒有在意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小姑娘再厲害,能有多厲害?
誰知道打起來,那個衣袍寬鬆的青年就施施然站在後方,一動不動地觀戰;反是小姑娘衝了上來!
這群山賊卻隻是發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就與寧鹿打了起來。
寧鹿本以為憑自己的武藝,三下兩除二就能收拾了這波山賊。但是打起來後,她發現這幫山賊之間,居然是有配合的。他們人多勢眾,刀法隱隱有些軍隊的架勢,規整又乾練。寧鹿被這麼多人包圍,一時間還真的勝不了。
寧鹿費力乾擾他們的配合,以命換命地扛過去,一刀切倒兩個山賊後,她快速後退,卻仍被一把刀在臂上劃了一道。
鮮血瞬流!
身後的國師臉色猛變:“鹿兒,回來!”
寧鹿在半空中一個瀟灑的後空翻,落在了稻草堆上。風拂長發,她冷眼看這群山賊:“你們到底是何人?”
山賊們痞痞一笑:“以前當兵的,不過黎國沒了,兄弟們就上山討個活計唄。”
寧鹿點頭:難怪,她就覺得這群人不像山賊,反像軍人。
但她也不怕,再次迎上去。
身後國師臉色已經冷峻。
有一個山賊打鬥中,看到國師孤零零地落在後方,想到拿他威脅寧鹿,就向國師衝去。寧鹿眼睛餘光一直在盯著國師,看到他們要奔向國師,臉色一冷,瞬間從主戰場抽身,不顧一切地要回來保護國師。
為了抽身回他身邊,她身上又被刀砍了好幾道。奔到國師身邊時,寧鹿順手乾掉了想威脅國師的那個山賊。
國師一下子扶住了幾乎撲撞到他懷裡的寧鹿。
他被她的大力氣撞得後退了幾步,低頭看她身上的大小傷口,他眸子微縮。寧鹿見到他沒事,對他露出笑容。
她要再抽身去衝向那群山賊時,國師握住她手腕:“不要去。”
寧鹿:“我不去,你去啊?”
這麼一說,她忽然一頓,回頭看向國師:“你是不是有法子?”
國師淡淡點了下頭。
寧鹿驚喜,想象力一下子飛了起來。她雖然沒怎麼見過國師做事,但是大國師嘛,呼風喚雨不是理所當然的麼?說不定他們周圍現在就擺了什麼奇怪的陣法,那些山賊一旦踏入,就死無葬身之地?
再或者撒豆成兵?
天降神兵?
古書上都是這麼說大國師的!
寧鹿用崇拜又期許的眼神看國師,她整個人那張揚的氣勢一收,都變得如小女兒家一般羞澀乖巧。
寧鹿收了匕首,站在他身畔,羞答答道:“那你、你上吧。”
國師一臉平靜。
向前走了一步。
寧鹿瞪大眼睛,期待地等著看國師怎麼用非凡人之術法,對付這些普通人。她心臟砰砰跳,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見到傳說中的呼風喚雨了。然後她就看國師淡聲:“還不出來麼?”
寧鹿眼睛瞪得更大。
而下一刻,她看到從四周叢林中湧出人來,衣著一看……就是國師的那些弟子們嘛。
弟子們向國師表達了一下擔心,就轉身迎上了山賊們。
寧鹿與那光風霽月、兩袖空空、什麼也不乾的國師對視:“……”
原來這就是他的手段啊。
既沒有呼風喚雨,也沒有撒豆成兵。
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他的手段,不過是——召喚術。
還是召喚他的弟子們。
寧鹿頓覺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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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弟子們終於追了過來,一個個對寧鹿虎視眈眈,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她。
寧鹿有些心虛,也知道自己現在處於弱勢了,就躲到了國師身後。
弟子們迎上國師,臨時到一村子裡借住,堅持要讓他們的國師大人在那麼多天的風餐露宿後,好好休息。
坐在屋中,寧鹿站在一邊,看弟子們包圍國師,時而還有這家房子的小女兒端茶遞水進來。
寧鹿想國師見到自己的弟子們終於追來,應該很滿意。
誰知道國師開口斥:“這麼長時間,才能尋過來,可見平時教你們的全都荒廢了。我在路上留了那麼多線索,你們竟晚了這麼多?”
弟子們羞愧,接受批評。
寧鹿瞪大眼睛。
寧鹿:“等等,你被我綁著,什麼時候留線索了?”
國師道:“便是用腳踢幾個石頭成陣,那也是線索。”
寧鹿:“……”
那你一路上還表現出被我牽著走的無奈樣子。
騙子!
嗬,男人。
門篤篤敲兩下。
這家房子的小女兒紅著臉,端著水果進來。她一看到國師,臉就紅透,扭捏無比地嬌滴滴到國師麵前:“先生,這是我家自己種的水果,很甜的。先生一路奔波,想來累了渴了。先生如果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便是。”
寧鹿在旁邊抱臂,哼哼冷笑——
好色!
嗬,女人。
不就是見色生意嘛。
小女兒退出去了,屋子裡又剩下他們這些人。國師側頭,看小公主氣哼哼地一個人抱臂站在後方,鼓著腮幫生悶氣。
他低笑。
拿起一個果子向她晃晃:“小公主,吃不吃?”
寧鹿看過來。
看他含笑看她,眸底有幾分揶揄。
寧鹿一下子就沒骨氣的:“……吃啊。”
心裡自我鄙視——
你也好色!
嗬,寧鹿。
作者有話要說:囿點荏荇扔了3個地雷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