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海風穿過林間縫隙,一絲不屬於自然之聲的音律,讓溫潯陽微微側目。
那聲|色,像是,風鈴的搖曳。
不由自主,溫潯陽的腳步沿著鈴聲引導的痕跡,向樹林另一方外圍踱去。
距離林木外緣投來的光線越來越近,溫潯陽追著來自海與陸地交接處的高崖聲音,看到的便是猛烈的光線照在崖邊蒼翠的樹葉上,而風鈴的聲音,則是來自靠近高崖的那株樹上。
海藍色寶蓋下懸掛著圓形軟木墊,白色的玻璃珠隨著送來的海風連番鼓動,帶出一串串清脆的鈴聲。
溫潯陽不知道是誰把風鈴掛在此地,但他卻知道這片土地林地是他的私人領域,從不對外開放。
沉著臉時,溫潯陽的表情沒人看得清。直到他走上那二十度的斜坡,幾縷百合香味伴著稍帶腥味的海風,躥入他鼻間。
愣怔的那一瞬,溫潯陽下意識向前挪步,不期踩上樹下的枯枝,哢嚓一聲,竟是十分響亮。
是誰?
落如珠玉的聲音和著懼意,無意跌入溫潯陽耳中,待他抬眼,看到的是崖邊的白裙少女左手壓著粉色帽緣,身後海風鼓起那襲曳地長裙,黑如濃墨的長發附著風的節奏舞動。
眉若黛畫,唇若朱丹,若要說,便如古代畫中走出的仕女,讓人生不出褻瀆之心。
溫潯陽的視線滑過白蘭玖訝然的麵容,在她灰色的眼眸處停了兩秒後,才恍然大悟。
小姐,這裡是私人林地。
他的聲音脆若青竹,逆著海風,入了白蘭玖耳中。她壓著帽簷,提起裙擺,拄著盲杖,亦步亦趨地朝著溫潯陽走去。在距他兩米處駐足,白皙的臉上漾開一抹歉意的微笑。
抱歉先生,我,我隻是來看位朋友。他,當年在這裡出了是故。
向他頷首致歉後,白蘭玖半垂著眼,掠過他身畔,走到掛著風鈴的樹下,踮著腳將它解下,放在手心。
她轉身朝著溫潯陽一笑,頰邊的梨渦越發深邃,頃刻,溫潯陽隻覺周遭漸漸模糊,眼中隻容得下她淡到極致的笑顏。
打擾您十分抱歉,我住在公墓左拐五百米的花房,如果您不介意,我願意為您的樹林提供一些花苗。
她的嗓音宛若小提琴般清揚,一字一句,聽在溫潯陽耳中仿佛是琴弦間彈奏的樂曲。
目光定定聽在少女姣好的麵容上,卿若玉蓮,是溫潯陽此刻能想到的形容。
人生來總有些劣根性,比如吃慣了海味珍饈的富人,會被一道平凡的家常菜吸引。
相遇之後的第三天,白蘭玖依舊在自己的花房栽種著花苗。指尖撫上那嫩綠的葉片,眉眼處溢出不言語表的喜悅。
花房是白蘭玖進入這個世界後待得最多的地方,莫名的,她總是喜歡這種靜謐而悠閒的時光。
在將尼雅修女送來的水仙安放在玻璃盆後,她才緩緩起身,準備拿過之前掛在花架上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