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玖的條件光是聽,便讓人覺著幾近苛刻。人生短短幾十載,為了所謂絕世武功,便要將那四十年光陰出賣,如此代價不可說不昂貴。
出乎意料的,沈錚思考的時間比之前更斷些,隻頓了頓後,便應聲道:
好,我答應你。
雖然驚訝於沈錚毫不猶豫的接受,白蘭玖卻也未顯露情緒,放下藥罐攏了攏鬥篷後,又出生道:
你需與我習武十年,根據殘門門規,你十年後方能出萬毒林。而在習武期間,我們每半年須得進行一次比試,若你能聲我,便可從我這裡得到一次允諾。比如,你可以讓我立刻放你離開,自然,這樣一來,你那四十年時間,便又可歸你支配。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般,甚至連那語氣也似被屋外那淅瀝下起的小雨般,讓人覺著冰涼而不帶半點情緒。仿佛,便是她自己提出的那條件,亦不曾被她看在眼中。
聽完白蘭玖所言,沈錚半晌不曾言語,隻在被她塞了瓶內服的傷藥後,抿著嘴角,呐呐道了聲謝謝。
翌日,白蘭玖將殘門的初級心法傳給沈錚後,便徑自退到暗處。她發現,儘管她給他的是一些基礎的心法,但沈錚卻並未依仗自己身有的武藝而對這心法輕視。
或者說,他在學習那本心法時,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仿佛怕漏看了一眼。態度之認真,便連白蘭玖自己也不由佩服。
當日午飯之時,沈錚端坐在長椅上看著桌麵的三菜,以及白蘭玖手中堪堪放下的蔬菜湯。見她徑自轉身離去,沉聲片刻,便兀自問道:
師傅不一道用膳?
聽得他一聲師傅喚出,白蘭玖身形一顫,頓了頓後,也不回身,那殘破不全的聲音,竟是隱隱有幾分慍色。
我說過,我不是你師傅,也不是你恩人。你隻需要記住的是,你我不過是交易關係,一賣一買,如次簡單而已。
言訖,飛快離開的身形連半片衣角,也沒給沈錚留下。半晌,待他收回那縷追著白蘭玖的視線,停在桌上那接連冒著白色熱氣的飯食上,原本下垂的唇角,竟是難得地揚起幾絲弧度。
時間約過了三日,唐寧淑從昏睡中悠悠醒來,視線對上坐在她身旁的沈錚,不由轉為歡喜。那俏如黃鸝的音色,糯糯輕聲喚道:
錚哥哥…
萬般繾綣,情絲入扣,都合著那脆若出穀黃鶯的聲音,直直動人三分心弦。
連沈錚也來不及防備,猝然間,唐寧淑便是撲到他懷中,嗚嗚咽咽地低泣出聲,道:
錚哥哥,寧兒,以,以為自己真真死掉了。嗚嗚嗚~錚哥哥,能再看到你,寧兒好開心。
懷中人兒哭得梨花帶雨,沈錚隻一麵手撫著她後背,一邊又寬慰幾句。然雖是寬慰,臉上溫柔之色,卻讓人覺著多了幾分疏離。
因著肚腹空虛,唐寧淑在沈錚的攙扶下,到廚房找了些吃食。正巧,遇上了剛從屋外拿藥草回來的白蘭玖。
三道視線交彙,一時間,整個屋內頓時沉沉寂下來,仿佛連那呼吸聲也變得極為沉重。最終,打破沉寂的,是正依偎在沈錚懷中的唐寧淑。
錚哥哥,他,他是誰?
怯怯懦懦的聲音如那受驚的鳥兒,連著那瞬間盈滿眼眶的淚,也讓人心生憐惜。仿佛,此刻突兀出現的白蘭玖,才是那打破美好畫麵的惡徒。
看著唐寧淑越往沈錚懷中瑟縮,雖有鬥篷遮攔兩人無法看見白蘭玖的臉。但最終她還是將視線移開,邁開步子走到兩人兩丈開外,站定後,道:
既然你們都在,那我現在需要告訴你們這裡的規矩。
話音方落,唐寧淑身子一抖,雙手捂住臉,十指間的空隙漏出她那對剪水雙瞳,其中神色,仿佛是被白蘭玖那如撕裂般的聲音井下到一般。
無視她那副人見三分憐的模樣,白蘭玖低沉著聲音,緩緩開口道:
這屋子一裡外,是萬毒林的瘴毒區,沒有我的解藥,你們隻要聞到那氣味便會昏迷。而其中那些怪異的劇毒花草,想必你們之前已經是見識過。所以,不要擅自離開屋子。
白蘭玖的話與其說是警告,倒不如說是友情提示。然而,將出口的下一句,卻是讓唐寧淑心下一緊。
三樓是我的房間,你二人住所則是在二樓,一樓是用餐處和廚房,這些你們都必須知道。但,一樓拐角處那扇紅色木門,你們,永遠,都不可以進去!這一點,不是提示,是警告!
話音一落,白蘭玖便頭也不回,徑自上了三樓。留下一臉駭然的唐寧淑,和不知作何思考的沈錚。
將酥軟的身子又往沈錚懷中縮了縮,唐寧淑蹙著蛾眉,右手緊緊將他衣角攥在手中,那怯弱而帶著顫抖的聲音,隨著那白皙的小臉微微揚高,而緩緩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