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愕然,“玉柱可是你的親孫子!”他想告訴自己阿瑪隻是嚇唬嚇唬他,但是看著阿瑪臉上冷酷無情的表情,他卻無法自欺欺人,阿瑪的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況他們從頭到尾就對四兒厭惡憎恨至極,對四兒所生的孩子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感情,阿瑪是真的能殺了玉柱。
佟國維見他這樣的表情,眼裡就流露出了狠厲之色,“我從未將那孽種當成我的孫子,若不是看在你的份兒上……還有,你的愛妾之所以會慘死,都是拜四阿哥所賜,難道你就不想報仇?”
果然,隆科多的眼裡就浮現出了刻骨的恨意。
見此情形,佟國維知曉他應是不會再尋死覓活了,也就放下心來,轉身出了門去,赫舍裡氏看看自己的兒子,抹了抹眼淚也跟著出去了。
隆科多仿佛已是冷靜了下來,不再吵鬨著要救四兒,不是不疼,事實上他隻要一想起他的四兒,心疼得幾乎要窒息,但他心裡也明白,四兒的確是沒救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從皇上的刀下將人救下來。
事已至此,他得保護好自己這條命,否則四兒和他的骨血玉柱也就該沒命了,阿瑪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還有四阿哥……他得報仇!
隆科多恨極了,不僅僅隻是恨胤禛,也恨皇上,恨他的阿瑪額娘,恨他們不肯救他心愛的女人,就連嫡妻赫舍裡氏他也恨,恨那賤人為什麼不早點死,為什麼要活著害慘了四兒。
佟國維和赫舍裡氏以及家裡的其他人都不止一次的罵他被李四兒迷得失心瘋了,這話仿佛倒也不曾罵錯,正常人哪個會有這樣無恥的想法?
嫡妻分明是受害者,他卻恨人家為什麼不早點死……真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是失心瘋了又是什麼?分明已是瘋得不輕。
旁邊的小廝看見他那滿臉猙獰之色,嚇得有些哆嗦,下意識往牆角縮了縮,恨不能將自己隱身了才好。
想著想著,李四兒的身影又不禁浮現在隆科多的腦海中,心中頓時大痛,竟是忍不住淚流滿麵。
“四兒!”
“阿瑪……”
一個小小的身影鑽了進來,白嫩可愛的小臉兒上滿是惶然。
“玉柱?”隆科多的眼神頓時柔和了下來。
玉柱邁著小腿蹭到床邊,小心翼翼的問道:“阿瑪為什麼被鎖起來了?是阿瑪犯了什麼錯被瑪法責罰了嗎?還有額娘呢?我已經一天沒見到額娘了,額娘去哪兒了?他們……他們都說額娘死了……是真的嗎?額娘真的死了嗎?”話到最後,已然帶上了哭腔。
隆科多又不禁流下淚來,“是阿瑪沒用,阿瑪沒能保護得了你額娘,是阿瑪沒用……”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玉柱再是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父子二人具是哭得傷心極了,如喪考妣真真是一點也不假。
不知過了多久,隆科多方才止住了痛哭,問道:“你怎會聽說這些?可是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了?”
玉柱抽噎著,道:“奴才們……還有大哥也說了……他說額娘被千刀萬剮……他還笑了……”
“嶽興阿!”隆科多咬牙切齒,道:“不許叫他大哥,他不配做你大哥!他跟他那額娘一樣都是陰險歹毒的小人!”
門外,嶽興阿死死抿著唇,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然死死握成了拳。
早該知道的,從這個男人縱容那賤人殘害他額娘那一刻起,他就該知道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他的阿瑪了,不過是個被狐狸精迷暈了的瘋子!眼裡心裡就隻有那個賤人和那賤種,他們這些所有人綁在一塊兒都趕不上那賤人母子兩個重要!
如今那賤人死了,這個男人看起來對他充滿了恨意,這個家,他還能呆下去嗎?不,從他們所有人對額娘的遭遇冷眼旁觀那一刻起,這裡就已經不是家了,阿瑪、瑪法、瑪嬤還有那些叔叔伯伯嬸嬸,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冷血無情毫無人性!
或許……連他自己其實也是一樣的,一樣的自私一樣的冷血……
嶽興阿轉身悄無聲息的離去,嘴唇抿得死死的,任憑淚水洶湧而下。
他恨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但更恨的卻是自己。
翌日清早,用過早飯後林墨菡就單獨將習嬤嬤叫進了屋裡。
“嬤嬤坐下說話罷。”說完,卻捧著茶有些欲言又止了。
習嬤嬤了下來,輕笑一聲,問道:“福晉找奴婢可是為著佟家的事?”
林墨菡點點頭,雖說昨夜已經在心裡頭翻來覆去琢磨了無數遍,可事到臨頭麵對著這位老人卻仍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開口。
平心而論,這幾年習嬤嬤在她身邊當真是稱得上一句儘心儘力了,她早早的沒了親娘,很多內宅之事都是習嬤嬤一點一滴在教她的,還有早前住在宮裡時,也是習嬤嬤跟在旁邊一一指點教導,的確是幫了她很多,至少麵對宮裡那些貴人時也算是遊刃有餘,後麵對弘旭更是疼愛有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簡直比她這個親額娘還要上心……這樣的一個情況,叫她如何能開的了口?
習嬤嬤卻是長歎一聲,神情有些悵然,“不瞞福晉說,昨日奴婢聽見了那件事也是震驚萬分,當年奴婢在佟家時,佟三爺也算是奴婢看著長大的……年少輕狂,鮮衣怒馬,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變成如今這般……奴婢是當真想見識見識,那李四兒究竟是何方妖孽,能將一個男人迷得如此神魂顛倒,是非不分善惡不辨……我活了這樣一把歲數,都從未見過如此奇事。”
林墨菡的臉上難掩厭惡之色,道:“我倒是有幸見過她一麵,頂頂狂妄無禮囂張跋扈之人,郭絡羅氏在她麵前都得甘拜下風。”
“原本孝懿皇後自是希望四阿哥與佟家能夠守望相助的,但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習嬤嬤搖搖頭,說道:“奴婢知曉爺和福晉擔心什麼,奴婢雖是出自佟府,但卻也並非佟家的家生子,而是後頭被買了進去的,打從奴婢被買進府裡就在孝懿皇後身邊伺候,從娘娘才牙牙學語那會兒開始……”
“奴婢從來不是佟家的奴才,隻是孝懿皇後的奴才,孝懿皇後臨終前將奴婢給了福晉,那奴婢就是福晉的奴才,孝懿皇後一心惦念著四阿哥,希望他能夫妻和睦長命百歲,那便也是奴婢心之所願……”
“福晉若是不放心,奴婢可以立下毒誓,倘若奴婢有絲毫背叛之心……”
“嬤嬤!”林墨菡忙打斷了她,苦笑道:“嬤嬤這般可真真是叫我無地自容了,我也不是信不過嬤嬤,隻是身為一個母親,有時當真會草木皆兵……”
“福晉不必解釋,奴婢心裡明白。”習嬤嬤抹了抹眼淚,道:“這府裡的奴才,哪個是佟家的哪個不是,奴婢都清楚得很,奴婢手裡有一份名單……”說著,便從袖子裡掏了一張紙出來,上麵密密麻麻都是字,“這是昨夜奴婢整理出來的,當年孝懿皇後手底下的勢力中屬於佟家的都在這上麵,福晉和爺可以一一調查過後再做決定。”
林墨菡拿著名單大概看了幾眼,歎道:“嬤嬤可真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了,你是不知道昨兒聽爺說了跟佟家之間……我這心裡有多緊張,這府裡許多都是皇額娘的人手,原想著圖個安心,誰想還能有這一遭呢。”
“世事難料。”習嬤嬤有些傷感,又說道:“佟家那幾位主子奴婢自問還是有些了解的,佟大人也好佟三爺也罷,都是記仇的主兒,福晉和爺是該萬分小心才是,弘旭阿哥才那點大的一個孩子,經不起絲毫的劫難,怎麼草木皆兵都是不為過的。”
“嬤嬤能理解我就再好不過了。”
送走了習嬤嬤,林墨菡獨自在屋裡將那份名單仔細看了一遍,其中發現好幾個名字都是自己比較熟悉的,似是在主院伺候的一些人,甚至就連弘旭身邊也有……若這份名單是真的,那真的必須得趕緊鏟除了。
想著,林墨菡不免愈發焦慮起來,叫人將弘旭抱到了自己的房裡,非要時刻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好似能安心些,而弘旭身邊伺候的奴才,但凡出現在名單上的,無論真偽,她也都找由頭先調開了,至少不能貼身伺候弘旭。
作者有話要說: 很無奈呀,好像不好的評論越來越多了,真的眾口難調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