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縣城蘇府,蘇順鄉試第一名,高中解元的消息已經過了幾天,親朋戚友左鄰右裡已經在猜測蘇家何時擺喜宴。蘇家人卻開始擔心奔赴京城的蘇順和沈氏,並且,抱有某些隱蔽的期待,或許,還可以再進一步呢,畢竟是解元。
皇帝就是這樣缺人才,剛剛考完鄉試,就馬上下令召集舉人們上京城考會試,蘇順和沈氏來不及回家,匆匆托人送回信,就上京去了。
“二小姐,劉少爺來了,說給你帶來了本次科舉的資料。”棉花進來通報說。
自從定親之後,這劉家少爺就三不五時的過來,這次送兩本書,下次送幾盤花,再下次送點不值錢的陶瓷玩偶,棉花對劉少爺如此耽誤二小姐的時間已經很不滿了,二小姐這麼聰明有計劃的人,每次都要被打斷,偏偏二小姐明麵不說被打斷,私底下似乎也沒有半點不樂意的樣子。
“月姐兒,”劉章站起來靦腆的說,自從定親之後,他就毫不見外的跟著蘇家人喊月姐兒,“我給你帶來了這次科舉的文章集。”
“劉大哥,你坐。”蘇明月招呼劉章坐下說,“也有我爹的嗎?”
“當然有了,我特意把幾個省城頭三名文章都收集了。”未來嶽父的文章,怎麼可以漏掉。劉章自己留了一份,準備在蘇順回來前,日日拜讀,爭取做到倒背如流,以便可以既高明又不著痕跡的拍一拍嶽父的馬屁。
“來,我看看。”蘇明月笑著接過,原本打算先隨意翻一翻,卻越翻臉色越沉重。等到蘇明月把冊子翻到最後,轉頭吩咐到,“棉花,你去學堂打斷一下祖父,請他立刻過來一趟,說有急事。”顯然蘇明月認為事情已經嚴重到要打斷蘇祖父日常授課的程度了。
棉花剛想應是,誰料蘇明月已經等不及了,改變主意說,“算了,我自己去。劉大哥,你跟著我來。”說完蘇明月起身往前走,劉章和棉花立刻跟上。
“出了什麼事?”蘇祖父問,要知道授課的時候,蘇祖父是嚴禁家人無事打擾的,不過蘇明月在蘇祖父心中的地位又略有不同,因此蘇祖父給小學生留了隨堂考試,馬上出來了。
“祖父,你看,這是劉大哥送過來的今科鄉試頭幾名文章。”蘇明月將文集遞給蘇祖父。
在科舉文章的造詣上,蘇祖父是遠遠勝過誌不在此的蘇明月的,他隨手翻一翻,已經發現了今科的文章,與往年有很大不同,比如,更務實,更注重細節和數據。
“想必祖父已經看出,今年的文風變化之大了。其實科舉,選拔的就是皇帝想要的人才。皇帝喜好什麼,下麵便流行什麼,所以之前,科舉高中的文章,無不是辭藻華麗、結構繁複,極儘享受之說。”因為先皇就是一個好麵子的人,最愛享樂和彆人吹捧,這是蘇明月未曾說出的台詞,“爹以前一直鬱鬱不得誌,未嘗沒有文風不合的原因。本來,爹的文風樸實,是很適合今科風格的。”
“但是,祖父,爹今年的文風,不知道為什麼變了呀?”
是為了你呀,傻姑娘,為了你,你爹放下了自己文人的堅持和傲骨,去學著去寫那些他一直不認可的華麗辭藻。
“你看,他這篇文章,其實已經有那種彆彆扭扭的感覺了,就是非要在自己的風格塞一些不合適的東西。”蘇明月指尖比劃著蘇順今科文章,苦笑的說,“爹能中解元,可能有幾分運氣的原因。”
蘇祖父大驚,他隻反應過來風向已變,但還想不到怎麼深遠。這如何是好?
事關最在意的科舉,今年蘇順名次還出乎所有人意料外的好,蘇祖父已經在睡夢中笑醒好幾次,覺得蘇家複興在望了。
如今,孫女卻告訴自己,自己兒子的路走歪了,而且眼見的歪下去,猶如當頭一棒,蘇祖父急得冷汗直冒,心中一點主意也無。
對了,還有孫女,“月姐兒,你說,現在怎麼辦?”蘇祖父盯著蘇明月,急切的問。
“必須有人趕在科舉前,告訴我爹,他的文章走錯了風格,不能再錯下去了。”蘇明月沉著的說,“還有,最好儘量能收集新皇流傳出來的詩詞文章,好了解新皇的喜好,對症下藥。”